p; 德里克再也忍受不了她的沉默,恨铁不成钢。像是要将这些天压抑在内心的愁闷一齐发泄出来一样,德里克拽着她的手就将她提了起来。
透过她凌乱的长发,他看到了她不顾一切的眼神,嗜血的带着小猎豹初遇敌人时的视死如归。
“怎么,不服?”德里克腾出另一只手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视着他。
风掠过,吹散了原本盖住她眼睛的长发。因疼痛产生的冷汗顺着额头淌下,她狂妄地笑着,无声,却妖娆妩媚。她死死地盯着他狰狞的双眼,挑衅地看着。
“他没死!”
当她没反应时,德里克迫切希望她能够有所觉悟,可当此刻她这样肆无忌惮地带着讽刺的目光一字一字跟他说时,他还未压下的怒火噌一声直冲上头顶。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德里克已经紧握着她的手腕半拉半拖地将她拽到离海半米远的地方。他狠狠地将她丢在地上,没有丝毫怜悯。
“给我看清楚,那晚你同样是在这个地方看他掉下去的!”
德里克大声地说着,海浪和狂风让他的声音更像撒旦。
雨悸趴在地上,整个脸埋在头发里。胸腔的疼痛如狂风暴雨,让她再度颤抖。额上的汗水刚冒出来就被风吹干,然后紧接着又出现。胸前有股温热的东西缓缓地流过,那是血,就像当晚,红了一地。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里有些水雾。扑腾而上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哗哗作响,像是怒斥着人世间无常的悲喜。今晚夜空无星,和那夜一样,只是那夜凄凉,却不似今夜这般冷清。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你活着要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这个萨亚洲海,每年淹死多少人。难道那些死者的家属、爱人都像你这样,不肯正视这个事实一直活在自己的假想中!?你清醒点吧,这是现实,不是在做梦!”
德里克的话一字一句落进雨悸的耳里,像重重的铁锤,狠狠地敲打着她,不留一席余地。
“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枪林弹雨,当你处在我这个位置,担惊受怕地过来,就会领悟到活着是多么不容易,你会知道,活着,存在这世间,是你最大的幸运!而当你真正参透人生时,我想你绝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犹豫踯躅,将自己长久地困在悲伤的沼泽中一蹶不振。雨儿,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爹,我认你这个女儿。我愤怒,不是因为你的表现,而是因为你的态度。请你勇敢地接受事实,无论好坏,因为你已经经历!”
德里克昂首挺胸地站在离海不过几公分的距离。他一身铁黑,皮衣,皮靴,皮手套。风哗啦啦吹起他长长的风衣,让他更像一个凯旋的勇者,目视前方,历经艰险,无所畏惧。
雨悸微抬起头,只能看到他刚毅的侧脸,铁青的脸,如普罗米修斯,睥睨人间。吹起的风衣一角时不时地敲打着她的脸,那一刻,她竟觉得自己是匍匐在他的脚下,像是一个痛苦绝望的哀求者,祈求他的恩泽。
“我说过,我给你时间。现在我依旧给你时间。你是我女儿,这是事实,你不想承认也罢愿意接受也好,你必须要成为强者,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我没有耐心,现在立刻把心态调整过来,莫言的死也是事实,别人要用一个月修复,你就用十天,五天,甚至马上!”
“现在,我不得不让你接受一个事实。”德里克背着手侧过身,“准备好了吗?”
似乎本身就不期待她能给出回答一般,德里克沉声继续说道,“我不想刺激到你,但你的反应又告诉我你应当被刺激。时间,昨天下午十六点四十二分五十六秒,地点,萨亚洲下游欧里克小镇,我们——”
“不要说!”雨悸像是感觉到他要说什么,挣扎着出声。她的手只能抬到风衣底部的位置,只能用尽仅剩的力气死死的抓住一角,哀求着,眼泪一颗颗落下,“求求你不要说——”
德里克眼神一闪,一抬腿就甩掉了她的手,“很不幸,我们确实找到了他的尸体。十天了,海水已经把他打磨的不成样了。身体和脸部都有不同程度地腐烂,手臂上和心脏处的枪伤以及其他各方面都显示这就是他。”
“不可能——”雨悸再也抬不起手来,只有脸微微地仰着。滚烫的泪水,流进嘴里,流进颈间。她颤抖着,全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嘴唇也开始发抖,牙齿开始打颤。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绝望地哭着,无声的,无助的。她喃喃地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德里克不忍心地撇过头去,良久,混着单薄的空气,他轻轻地吐气。“他就在冰库里,如果你想,我就带你去看。”
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苦闷,呜呜地哭了出来。哭到最后,连喘气的力气都显得薄弱。
他死了,他死了!
那一刻,风无情地吹灭了她在心中点燃的属于他和她一点点仅剩的红光。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