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看似从云端摔在泥地里,疯癫得可怜。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哪怕病痛缠身,却一语中的,直插要害。在这个女子的逼视下,他头上慢慢出了汗,木了木才道,“王爷交代过,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住婚礼的进程。大夫都聚在散金宫,也请王妃······保重玉体,不要做傻事。”
“不能阻挡婚礼么?”曲意面上嘲讽地重复了一遍,正当侍卫首领以为她要破口大骂时,她却摇摇头转身低声道,“那我就不阻挡你的婚礼。”她逐渐缓缓地走远了,影子挨成一截在地上,放佛正映衬着主人的屈辱。真奇怪,明明影子是漆黑的一团,放佛人却可以从那团漆黑中看出主人阴翳下的情感。而主人面上是强撑的刚硬和荣耀已去的悲凉,却放佛那只是临时带上的假面。侍卫首领看着她一步步没有停顿地走近宫室里,直到影子消失。
曲意进了宫便让侍女给霜淡用冰水擦了身,将浸了凉盐水的毛巾敷在伤处,止了血才给敷上普通的云南白药。这不异于再上一次酷刑,霜淡疼地面目扭曲,却不敢再出声,都一一忍了下来。
曲意歉意撇开头。“咱们只有这些了,你先凑合一下,总比流血着强。”又叹道,“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恐怕······本王妃病死在这顷语宫里,也是没准的。”
“娘娘您仔细着话。”霜淡泪湿于睫,“奴婢粗手粗脚不觉得什么,可娘娘这病,拖延不得啊。全怪了奴婢们,若早些让人来医,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怪什么。”曲意站不住只能坐在榻上。“卸了本王妃的权,让何思桐管理王府,那是必然的,没有这个病也会有别的。咱们啊,”她笑得欢忧难辨,“就是不知道沐夫人原来这样厉害,厉害得将王爷痴成这样。这个病就是太巧了,巧得让咱们大意,给了他们见缝插针的好时机。”
“娘娘······打算怎么办?”霜淡抬起头,窗外的树枝浅浅的阴影投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十分乍眼。
“等。”曲意吐出一字,“等到沐夫人三日后大婚,有了名正言顺的地位,这困境自然解了。当然,日后又有什么样的困境,本王妃能不能熬过这三日,一切还都未可知呢。”
潆洄方才吩咐小侍女要尽做花生红枣猪蹄等补血消肿的食物给霜淡吃,刚走到门口,听得曲意这话不免顿住。曲意冲她招手道,“快过来。”
“说给本王妃听听,现在王府里都传本王妃是什么模样儿的?”曲意感兴趣地浅笑着。
潆洄低首,“府中的人是不敢妄议主子。”
“见外的话。”曲意又在身上披了件薄毯,大夏日的,她身上出着汗却冷得慌。“本王妃是知道那些不好好做事的奴才背后都爱嚼舌根子,本王妃就想知道,他们眼中的我是个什么样儿,我又给他们留了个什么印象。”
潆洄如实回道,“他们都在背后道王妃骄横肆意,现在就是没了张成。王爷能娶个平妻,风头处处盖过您不说,还夺了您的礼服分了您的权力。您现在就是给困在顷语宫的病人,不过多久就是要淹在王府这片人海里的。”她窥了眼曲意,“他们现在自知道孝敬散金宫,不知道当心着顷语宫,言语间也轻慢着。说您虽然是靠身体夜夜留住王爷,却留不住王爷的心。他们得跟着王爷的心走,王爷喜欢着谁,他们便该用心着谁。”
“哦,原来他们是这么想的。”曲意笑道,“或许原话是没这么干净的,说本王妃不过是个被玩弄,过了气儿的下贱可怜妃子?这样多刺激,也满足了他们好奇心。”
潆洄只道,“王妃何必在意他们说什么呢。”
“本是不在意的,别人的话干你什么事,还靠他们活么?”曲意睨着她笑,“只是,这样被传成传奇的感觉真是·······无比受用。”曲意懒懒地抻着腰,“没发觉吗,本王妃现在死了都无碍,生前死后,本王妃都是最神秘得让人肖想的那一个。”
“娘娘······”霜淡一惊,想要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
曲意但笑不言,直觉得窗外的海棠开得益发好了。世人都只到病海棠,病海棠,海棠何尝不是用暂时的懒怠盖过了众人的眼目,蓄着力气直到最美的时候呢?
生前死后,本王妃都是最神秘得让人肖想的那一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