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每次去竹阁都会带琴。正如姬发所言,才艺云云只有在与人切磋共勉后方知不足,才能有所精进。经过每日与伯邑考抚琴为伴,我的琴艺确实进步飞快,他也教会我许多我不曾听过的曲子,与他论艺赏琴当真是无比惬意的时光。
闲时我也常会站在一旁看姬发和子辛在竹林里练剑,只是安静地看着,不多话,也不打扰。更多是我自顾拾裙席地而坐,瑶琴横置膝上,玉指上弦拨下缱绻丝语,他们剑刃相触发出琮琮琤琤的清脆声响,我全当那是他们用剑歌为我协奏。
竹叶被清风过隙吹得飘坠,轻盈撒落我的琴弦和肩头,我却更愿意相信它们深怀情意,是因沉醉我的渺渺琴音才乘着风的美意慕名而来。
琴风拂绪,偶尔不经意抬起目光,恰对上剑练一半停下休息的姬发双眼,我知他难解我曲中幽情,正如我亦难解他刃尖深意,只是两两相望,隔着飘舞风里的琴声和竹叶,连那荏苒流逝的光阴都变得安静而美好。
彼时他笑了,比风轻柔。我亦牵了唇角,低头藏住那抹淡淡的羞色,心事如缕倾付丝弦。
今日青修子为我们几个讲释《易经》,因为书里所写太过玄妙不大好懂,所以他故意讲得很慢,释理也颇细致,以求其中道理都能被我们吃透。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你们谁来告诉我,何为[乾坤]?何为[贵贱]?”老师执书念了一段,徐步从我们身旁经过,最后停驻在子辛案边,“殿下,你先说。”
子辛起身向老师揖礼后答道:“天为乾,地为坤,乾坤即为天地,乃是指天地万物。万物之中在上的为尊,在下的为卑,是为贵贱。”
青修子不置可否,而是又转身走近伯邑考:“长公子认为呢?”
伯邑考亦恭顺起身,向老师和子辛都行了一礼:“有关[乾坤],邑考尚算认同子辛殿下的见解。乾道混沌,坤道成物,乾坤相合生生不息。至于[贵贱],邑考则认为不应以身份而分,人生在世本无贵贱,贵贱发乎于心,居高位者其心不正,德行不佳是为贱,而平民庶人若积善行德敬奉天道,则位卑而心贵。”
受青修子颔首示意,伯邑考方施施入座。
我趁着老师转身背离视线里看不到我,悄悄歪了身子探向伯邑考耳畔低语喃喃:“说的真好!”
他敛着眉眼不骄不躁,只在嘴角勾出浅浅弧度,那笑容看来自信,似乎被我认可也不失为一种成就。
“从你们的回答里为师能感觉到你们心中对[乾坤]、[贵贱]都有所领悟了,很好。不过学习[易经]须先知‘道,之前为师曾和你们讲过,[一阴一阳之谓道]。”看青修子步行的方向我就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会发问姬发,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在姬发身边停了脚步,“那么二公子,[阴阳]又为何物啊?”
“老师亦曾讲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那么[阴阳]当是指世间诸多对立又紧密相连的事物,譬如地为阴、天为阳;月为阴、日为阳;夜为阴、昼为阳;女为阴、男为阳。”姬发自是从容不迫,一番妙语连珠最后更是出人意料来了一句,“且看这里,妲己为阴,姬发为阳!”
此话一出我顿时羞得满面绯红,埋下头在心底将他怨念了千万遍——你说就说了干吗还把我扯进去,欺负这里就我一个女子是么?
“嗯,[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虽然陷我于不义,但听老师这口气似乎对姬发的回答倒是很满意的,“二公子擅举一反三,说明已将精髓融会贯通,甚好。”
“姬发认为阴阳相生相克,当以阳为主,阴为辅。”他被夸了还不满足,竟头头是道地论起男女地位来,“正如世间权力诸付男儿,女子三从皆以男子为纲是一个道理
【上卷·忆昔尘缘】:懵 懂(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