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不想走……
“苏小姐,吉时已至,切莫耽误了行程。”费仲冷眼旁观,还很不是时候地催促,“否则大王怪罪下来,我等可担待不起。”
我噙泪望了哥哥,抱着鸟笼走回车旁。
“妲己!”怎奈刚迈上一只脚又听到哥哥扯着嗓子喊,“我答应你,会照顾好爹娘的,我们等你回来!”
心里翻绞得要裂开,我终泪雨凝噎入了鸾车,直到宫女放下车帘将我熟悉的一切全隔断锦幔之外,我狠狠逼自己再没回过头。
马蹄急,车辚辚,一声复一声。
车轮缓行碾碎尘泥,辙痕却像是留在了心上,恍惚失着神,离家愈发远了。
指尖依旧是白衣胜雪的鸢尾,花芯露珠犹似离人泪,她如泣如诉,问我华妆为谁梳?
我说鸢尾,妲己不爱这身浮华明艳,只愿如你一袭素颜,遗世空山不闻尘寰喧。
执花赏寂寞,不如倾身倚窗卷起半帘春光,看队伍驶过迂深的冀州古道,道旁鸟语花香皆随风交错而逝。应着此时此景,心底幽然响起那支古曲[风入松],启唇和音缱绻低吟:“杨柳依依,弄晚风兮。桃花半吐,映日红兮。芳草绵绵,铺锦绣兮。车马送君,天涯远兮……”
昔曾折柳遗故人,故人尚不留。愿织芳草为锦寄天涯,又惜天涯太遥远,芳草心已倦,谁怜?
我总算能体会这首送别的曲子究竟所写是何心情,只是没想到最贴合心境的送别,送的居然是自己。
随着队伍渐向西南,视野里飘进了一重远山,认出来顿时心潮沸腾,情绪激动地拍打车壁:“停车!快停车!”
车停了,而那费仲阴沉不快地走来探问:“怎么了苏小姐?”
“我不舒服……”我下意识捂住胸口病态恹恹,“心里好闷,我想下去透口气!”
他有子辛嘱托在身不敢怠慢于我,所以允了,不过只给我一点时间。
我下车快步走到湖畔,湖的那边烟云缭绕,云里若隐若现的幽影,是涂山。
遥望涂山,回忆欲来山崩地裂,我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笨蛋,我要去朝歌了——”抵不住满心翻涌的悲痛,我举双手遮于唇边,朝着远方的涂山拢声呼喊,“你听到了吗……”
我疯狂的举动当然引来众人疑议,可没人知道我在叫唤什么。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觉得心里好痛苦,越积压越痛苦,所以我要统统喊出来!
“你此生欠我的幸福怎么还啊!”沾着眼泪的声音喊到声嘶力竭,“笨蛋……”
那是我最后的道别。喊光了力气,心痛却丝毫未减,我虚脱的身体几近瘫软。
涂山你若有灵,请帮我告诉那笨蛋,我走了,我把他赠我所有未能实现的美好都留在这里。
带不走,因为太沉重。
也许,后会无期了……
【上卷·忆昔尘缘】:祸 至(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