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昔日的怜惜,有的只是要把我弃之不理的决绝。
“往那里走到头就是云梯。”他冷漠手指天河以南,“如果你真觉得这世上没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你现在就走,回凡尘找你的仇人去!要修炼也好被追杀也罢,我都不会再管你,从今往后你的死活都和我没关系!”
好狠的话……刺得我莫名心酸,我难过把头深深低埋着,余光尚能触及他一双脚。
“对了,还有这个。”他从袖里取出一物愤然丢掷给我,红光落地,是血滟璧,“你不是想要回这东西么?我还你,这下你满意了!”
我心颤抖到滴血,他说到做到,看来这次是认真的,他是彻底对我死心了……
“你走,当我在司命簿上看到你死的消息,我不会为你难过一丝半点。”他从我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天河南端排遣怅惘,见我迟迟没有反应又加重了口气,“走!”
“天璇……”追赶而来的玑墨眼看我就要被天璇驱逐,慈悲心切又出言挽留,“当初是你执意要带它来仙界,现在你真要赶它走?”
“玑墨,看来我带它来这里真的错了,我现在放了它,要去哪里都随便它好了。”他是铁了心不会动摇了,面无表情转身返回,经过玑墨身边的时候停下了,却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我不想养一只忘恩负义,心里除了仇恨就再没有其他的……妖畜。”
他叫我妖畜?这是何等轻蔑甚至侮辱的字眼?
原来在他心里至今都未能找到一个适合我的称呼,我和他的关系何以形容?恩人与被施恩人,救赎者与被救赎者,或者只是……
萍水相逢,仙妖殊途?
我叫漓澈,不叫孽畜也不叫小狐狸,你从来都没念过我的名字,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好奇怪,为此我竟会觉得遗憾……
天璇走了,似乎在他转身背离的瞬间,就已经把他和一只雪狐的交集尽数遗忘在天河水里。
玑墨远远望我,叹出一声无能为力的惆怅。我不知道玑墨心里会不会不想我走,可我看到他选择天璇的方向,这两个男人在不长的时光间隔里逐一消失于我的视线。
此刻南天宫外是空旷的,我将身子慢挪到河边,探身倾向水面,那碧水镜面倒映出一张女子流满泪的容颜。我恍惚看到曾经的涂山丽日晴空,自己和雪狐姐妹们纵情奔跑在碧云天下的青青旷野,溅起一路的鸟语花香,那时无忧,无恨,亦无伤。
猝不及防滑落面颊的一滴泪落入河水,碎了镜中的自己,也碎了我一去不复的过往。我忽然不敢再看回水里的倒影,她不是原来的漓澈,那个心无杂念天真又任性的漓澈,就当她已被那夜雪狐宫殿的大火烧成灰了。
手指情不自禁拂上侧脸,眼角还悬着泪滴,我只是在为我的狐族悲伤吗?如果是这样,我应该会迫不及待地跑向凡尘去报仇才对,可为什么重获自由临到走时又舍不得了?
欲拾纱袖拭泪,只是不经意,见了那根绕在腕上的红绸,心知触景可生情,便将它取了手心泪眼望。
再见月合带,眼里居然全是天璇的影子。看到他在南辰仙宫把它随手抛掷在空中,弃我良缘;看到他在月合树下想抱我,被我狠咬;看到他霸道地强迫我洗澡,被我泼水;看到他为我敷药,哄我睡觉,给我讲天寒地冻的冷笑话……看到我把浓墨沾他脸上,他为了泄愤满天宫地追我跑……
又想起,是他把我抱在怀里任我哭,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宠我,我现在才发觉那时他的怀抱好温暖,暖到我一旦离开怀抱就流连?
可是后来一切又变了,他质问我、痛骂我、禁闭我,现在更是毫不留情地抛弃我,他说我的死活和他再没有关系,竟是这样恩断义绝。
暗问月合带,我是不是做错了?天璇,我想我不该伤害他……
“虽然你是妖,但我在涂山看你第一眼就觉得好喜欢你。”
这句话,最是念念不忘。
如果我放不下天璇只是负罪于辜负他的恩情,我万不至于会执念于此,那除了感恩还有更深重的,是什么感觉?
手里被风吹展的月合带,它渐次拂清我心乱如麻的迷茫,拨开云雾见真相,难道……
我对天璇动心了?
【上卷·忆昔尘缘】:仙 缘(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