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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芦母亲给公公盛来了面条:“爹,你先吃!要不挂面一会儿就糗住了!你的胃口,又不能吃冷硬凉的!他爷仨儿等会巴结足了酒,才吃饭呢!
”芦芦母亲故意在酒字上加重了语气地说。
“我在家吃了点!听小胖他妈说,南王村王爷爷来咱家,看俺爷爷了。我就过来,和俺王爷爷说句闲话儿!”芦华。
屋外的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大芦湖以南,几里地以外的王家庄里。
王耀堂家东院,没有院墙和大门的五间砖房里,王大力他们一帮连子,正在高一声低一声地摔打着勾机扑克。正打着,王二强腰上的汉显b机,贝贝地叫了几声:“不行!国子叔可能有啥事情要出门,我这个当司机的身不由己啊!”
对面的王大山,以为王二强的脸上输了,贴满纸条子想溜,就起身拦住了王二强:“二强老侄子,你小子输了,想溜!你腰上的鬼蛐蛐,叫得总是时候!”
王二强伸手,将满脸的纸条子一把划拉了下来,从腰上摘下b,触到了王大山的脸前:“我的山子大叔,你看这上面显示的字,我还能骗你!国子叔这阵正到处张罗着,要给咱们村上个企业呢!”王二强说着,将手上抓着的扑克,给了站在一边的王大力。
“二强,有事,出车!”王大山念着,王二强手上拿着的b机上面的字。
“对!”王二强又将b机,挂在了自己的腰上,跑了出来,正和走来的王宪法走了一个碰面,两个人着实实地撞在了一起,都往后倒退了几步。王二强张口正要骂他妈的瞎了狗眼吗!看清是王小力的爹王宪法,张得挺大的嘴,黑黑地笑了几声,即躲闪着去了。嘴里一边哼着走味串调的哥哥妹妹的流行歌曲,屁股上还咚咚地放了一串响屁。
“大力,小力,你姥娘和你奶奶说,让你们两个去芦家洼,接接你姥爷你爷爷的!”王宪法进了门喊着。
“唉。舅舅。”长发中分,穿着一身牛仔装的王大力,又将手上刚刚从王二强的手上接过来的扑克,给了别人。
“宪法叔,你说得费劲不费劲啊!姥娘奶奶,姥爷爷爷的,指的还不是一回事啊!”王大山。
“俺爷爷去芦家洼,还没有回来呀!”王小力不情愿地将手上的扑克,也给了别人。“俺爷爷一个老酒鬼!见了八加一,就脚下生根拔不动啦!”王小力说着,从父亲扬起的胳膊下钻了出来。
红殷殷的月亮,很红很大很圆,乍一看好像又一个太阳似的,从东南方湖岸的深处,升了起来。
路上。王大力和王小力两个人,合骑一辆车子,也是为了回来的时候,爷爷喝多了酒,没法骑车子,另一个人,好骑着爷爷的车子带着爷爷。
“大力哥,你和芦芦姐姐的事情,还不说开啊?你们老是这么拖着,算咋的一回事呢!可真让人受不了啊!”王小力骑坐在车子的后座上说。
“是谁受不了啊!”王大力用力猛蹬着车子说。
“你不怕芦芦姐姐变了心,也不怕芦芦姐姐说不定哪一天,让哪个王八蛋有钱的主家盯上了!芦芦姐姐那可是,咱们这儿难找的大美人啊!”
“小力,你就这样看芦芦?”
“不、不是。我知道你和芦芦姐姐,从上中学的时候,就好啦!感情那真是像黄河里的水一样,又深厚又浓糊着呢!”
“芦芦的爷爷做了胃部大手术。还有,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是跟着着姥爷姥娘长大的外甥,在芦芦的爷爷父母看来,我没有名份和地位,我怕我俩的事情,芦芦的家人接受不了,芦芦的爷爷犯上胃病来!”
“哎……,你呀,说得也都对,啥事先替别人着想;啥时也替自己先想想!”王小力叹口气说完了,两个人没有再言语。在寂静空阔的夜色里,只听见王大力骑的车子带起的唰唰声。
一条笔直的柏油公路,六七米宽,南北贯穿整个大芦湖。在中间一带,有一座石桥,连通大湖的东西。周围有几条大沟小汊,接通大湖,向外延伸着,汲引着湖水,灌溉着农田。湖中的水终年保持着一定的水量,经年不涸,除了接蓄着四季的降水,还有背后不远的已成悬河的黄河水的滋润。桥东西各有一片不小的水域,水势浩渺,汀洲滩地上,有家渔民,小窗里透出微弱的灯光;一条木壳鱼船,拴在房前的木桩上。水中浮网的水球上,风吹动着带着水,泛着丝丝的亮光。
芦有章吃饱了饭以后,芦芦母亲过来,收走了碗筷。芦有章喝着茶水:“老王兄弟,你那个外甥王大力,还有孙子王小力的都对上象了没有啊?也都不小了?结婚办喜事的时候,可甭忘了说上一声,我好去贺喜的啊!”芦有章没有说出的话,是想打听一下,王大力说上媳妇了没有。
芦有章虽然知道王大力和芦芦两个人的事情,可是,王耀堂却压根就没有朝着这儿想。以芦有章的脾气,咋能同意他的宝贝似的孙女子,跟了王大力这个从小跟我这个姥爷长大的外甥呢!那是说下天来,也万万不能的事情啊!王大力各方条件都不错,可他毕竟是跟着我这个姥爷,在自己家里,都无名少份啊!
“有章老哥哥,我还巴不得呢!”王耀堂说着,和芦华又对干了一杯酒。“现在的小青年们,可不是咱们年小的时候!父母给咱们捧到手里一个刺猬,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和吆喝扎手啊!我那两个活宝,东陈村他们陈爷爷,给他们说了可不是一回媒啦,都没有让他陈爷爷这个‘媒婆子露一会儿脸!为了这件事,咱们的陈同寿老哥哥,对我好大的意见呢!说我惯得两个孩子,不听话!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说媳妇好的事情吗!我那两个活宝,也不是让我省心的种啊!那人又不是牛啊马的,给它牵来个母的,热络一阵儿的事!”
王耀堂的一句话,将屋里的人都说笑了。
芦芦母亲笑着,忍不住地说:“看咱老王叔,这么大年纪了也真会说笑话!鸡踩蛋,猪爬桥的,没人管,人乱来,就得犯法!”
“不说不笑不热闹,哪有那些正经话说啊!”王耀堂说。
芦有章从王耀堂的说话之间,听出来王大力还没有对上象,就面露喜色地说:“是啊是啊,现在的小青年,是和咱那个时候大不一样!啥事不是和星转斗移一样,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啊!咱们当老人的,可不能拿五十年以前的老眼光看啦!”芦有章正说着,听到院子里有人的脚步声,和打车子的响动,也听出来了,是王大力和王小力,接王耀堂来了。“准是你那两个活宝,又接你来了!”
这时,在自己西屋里的芦芦,也听到院子里王大力和王小力的说话声,脸上顿时升起了幸福的红云。忙将手上,刚刚织完的紫色羊绒毛线围巾上的竹针抽了下来,匆忙地结好线头,叠了几下,揣在身上,开门走了出来。
“芦芦姐姐,俺爷爷还在!”王小力明知故问。
“嗯。”芦芦应着,走了过来。“你俩吃过饭啦?快进屋里!”
“俺早吃过饭啦!扑克正打到兴头上,俺爹叫俺俩来接俺爷爷!”王小力抱怨地说。
北屋里有人拉着了门灯,开门迎了出来。王大力和芦芦对视一眼,既是问好,也是探查多日不见,各自有无变化。处在恋爱期间的人,是异常敏感的。从对方的言语、眼神、举止上,是能看出,多方对自己有无变心!
王耀堂听到,家里又让两个孩子接他来了,知道自己又走晚了。就忙干了面前杯里的酒,用手擦抹一下嘴唇说:“有章老哥哥,有空了我再来看你!希亭、华,你们坐着甭动,我回去!天又不早了!我这个人一坐下来,就没有脚后跟,不知道个早晚!”说着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放飘地向屋外走去。
芦华忙起身扶着王耀堂:“王爷爷,不再坐一会?”
“看看你们光顾哈酒,还没有吃饭呢大叔!”芦芦母亲着急地说。鲁北一带乡下方言,还没吃还没喝还没有来的,这个‘还字,一律说‘还(han)。到现在,大人小孩在一起打扑克,有人说去拉屎解手。另一个人会紧跟着问你还(han含)来不?解手的人匆忙,又怕别人占自己位子去,忙说还来还来。解手的回来,那人还问,还来了吗?解手的问还来啥?那人会说屎头子。人们大笑。解手的人知道上当。等问的人去解手,刚才被他羞辱的人也会紧跟一句,回来时甭忘含来!
“酒哈饱了就成!”王耀堂说着走出屋门,正和走上来的王大力三人碰了面。“你们两个,又来接我,我自己一个人能走!”王耀堂还在撑着能,不是芦华扶着,整个人就要趴下去了。
“爷爷,我骑你的车子带着你!”看爷爷都喝成这样还逞能,王小力又气又好笑,可他在爷爷面前,是不敢发作的。
芦芦伸手,拽了王大力的衣角一下。让跟出屋来的芦有章看到了她的这一举动,面上心中暗喜,随着送出了大门。
“你们一路上可慢走啊!”芦希亭叮嘱着。
“知道啦!”王小力迎着,芦华把王耀堂扶上他的车子后座,即推着车子往前走了几步,就骗上腿骑着走了。
坐在车子上的王耀堂,话也懒得说了,只是冲着人们有气无力地挥了几下手。
“爷爷,大娘大爷,芦华哥,你们回去,我们走了!”王大力不失礼节地向芦芦的家人,既是道个别,也是逐一地打声招呼。之后,眼神落在芦芦的身上。芦有章看到,王大力和芦芦有话要说的样子,忙背着手回家去了。
“唉。”芦希亭和芦华应着,也转身回了家。
母亲见女儿要送王大力,头用力一扭,极不情愿地回家去了。
芦芦冲王大力走过来,伴着他向前走了去。
“给!”芦芦就像变魔术样的从身上,掏出了为王大力刚刚织好的围巾。
“织完了。”王大力伸手去接。
芦芦却又伸手抽了回来,探身给王大力绕过头顶,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大力嗅了嗅,带着芦芦体温和香气的崭新的围巾。感觉得出,这用细羊绒毛线织成的围巾,细细软软薄薄暖暖的,里面一针一扣地织进了芦芦对他的一片真情,和心血。王大力感到,一直暖到了心里头。在明亮的月光下,看着一往情深地注视着自己的芦芦,情不自禁地将芦芦,紧紧紧紧地拥入了怀中。“这围巾,好细好软好薄好暖好香啊!”王大力说着松开车子,车子即歪倒在了路边。
良久,芦芦才用力推开了王大力:“你快点走,我不再往前送你啦!快去追小力的,一个人晚了从湖里走,吓死你!”
王大力又低头,在芦芦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下说:“吓死谁,还不一定呢!”王大力知道,自己嘴上虽然撑着能,白天一个人从偌大的湖里走,也会心虚虚的。也知道,王小力和爷爷,肯定在前边某个地方等着自己。“镇集上,我去卖衣服的!”说完弯腰扶起车子,伸手在芦芦的肩上用力按了下,即骗上车子,一头扎入了夜色之中。
第三章 蒙在鼓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