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北越已经正式发出了国书,使节将于三日后抵达京城,届时如果陆小姐已经成了十三皇子侧妃,那就不好再同使节见面了。”
永琳十分气恼,在屋中烦躁地走来走去:“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我竟不知道?”国书都发了,白一书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告诉他,而宁沧海在宫外即便是知道了也没办法顺畅地让他知道。这个白一书!到底藏了多少个心眼儿?
这几天,他都忙着大婚的事,明月的房间,他都是亲自布置的。就这么一下子分神,他就成了聋子。他心中郁积着一股火气,出了宫门就朝父皇的御书房走。
御书房外的宫人们,谁都没见过温文尔雅的十三皇子这样的急躁过,拦又不敢拦,齐刷刷跪了一地,磕头如捣蒜。这么一来倒是惊动了里面的皇帝,没一会儿,书房的门开了。让永琳倒吸一口冷气的是,开门的竟然是那个蛮族女人。
她什么话也没说,把他让进了书房,看也没看他一眼,又回到了老皇上身边,挽起袖子继续磨墨。
“老十三,瞧你急的那个样子!我说推迟,又不是不让你们成婚了,你看你把外面儿那帮奴才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儿子着了魔了。”
“儿臣……”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那么赌气,“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可是老皇帝却不回答他,反问道:“十三啊,为父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永琳低头想了想,便肯定地答道:“让伦泰的江山社稷,后继有人。”
老皇帝却摇了摇头,说:“我从来不担心伦泰的江山社稷会没人继承,够格的人只多不少。我说的是为父,我这个做父亲的,最希望什么?不过就是儿女承欢膝下,让我老有所乐。你现在终于不会再跑去那什么见鬼的水云,这就是我最大的欣慰。可是我感觉得到,你的心啊,还是不在这里。”
“父皇,儿臣……”
皇帝摆了摆手,继续说:“你当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去水云吗?当年早朝上商议立储,群臣以死相逼,我也没有办法。你就这一口气咽不下去,不是吗?你手里一天不握着实实在在的东西,你的心一天都不会在这皇宫。我已经都这个岁数了,真不知道还能多熬几年,我比你更想你的火器能顺利量产。所以陆明月要做什么,我都让她放手去做,你明白吗?”
永琳心中的急火这才慢慢平复,他没有想到,父皇为自己考虑了这么多。
“是儿臣失礼了,请父皇责罚。”
皇帝发出了苍凉二沙哑的笑声:“没有外人的时候,你我就跟普通人家的父子一样,哪里来的那么多礼仪?现在想通了吧?想通了,就回去安心等着。”
永琳告退之后,书房中又安静了,墨与砚台的细碎声响显得格外清晰。老皇帝独自坐了半晌,忽然伸手握住了辉月的手腕,细碎之声戛然而止。
“辉月,我是不是对老十三的宠爱太过分了?”
辉月回答道:“我只知道,人世间的偏爱大多如此,没有道理可讲。永炎皇子、永明皇子,哪一个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呢?但是皇上偏生就喜欢永琳皇子。”
“没道理可讲?其实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可讲。”
辉月甜甜地笑道:“皇上是不是又要讲有趣的往事给辉月听了?”
“是啊,人老了,就喜欢回忆。不过这件事,除了你能听,别人谁也不能听。”
“我知道,跟皇上说好了,我陪伴皇上,但皇上不要封我做妃嫔。”
“做了皇帝才知道,身边不会有一个纯纯粹粹陪伴你的人,你就算是老天赏赐给我的吧。”
“皇上还要说吗?辉月已经等不及要听故事了。”
“在老十三出生之前,我一连夭折了十个儿女。太监来报喜,头还没磕响,报丧的就来了,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也痛彻心扉。皇子夭折,连皇女都一样,我只恨得没把皇宫给掀了。”
“皇上这么恨,莫非这中间有很多隐情?”
“也不尽然。但是现在也时过境迁了,不信神的人,现在侍奉神也有二十多年,这些都不必再提。只是苦了十三,他生下来,亲娘就不在,奶娘再懂得照顾,又怎么比得上亲娘?说真的,当时我并不想多管他,也就去看了一次。”
“那时的十三只有一点点大,因为四下的人都被我屏退了,一直哭闹不停。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流着我的骨血,我想就摸摸他吧。哪知道这孩子是个机灵鬼,我一碰到他,他就不闹了,花猫似的脸冲着我笑,还拿他那只又小又软的手来抓我的手掌。我失去了那么多的儿女,可是这个我本打算不管不问的竟然活了,丝毫不知道我的狠心,我就忍不住地掉眼泪啊!”
辉月静静地听着,不说一句话,她知道最好的陪伴就是聆听。
“自那以后,只要看到十三,我就觉得活着还有意思。我想不宠他,也由不得自己啊!”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老皇帝的气色好了很多,只是眼角泛着泪光。
“辉月,我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想过要把你没为官奴,也想过要杀了你了事,可是终究下不了手。你在我身边,就是一句话不说,我都觉得舒坦。”
辉月低眉顺目,像一只绵羊一般,俯下身将头放在了皇帝的膝上。
第六十五章 舐犊情之深者,过犹不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