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不问他问谁?
朱季夫向前一步,举了举手里的月笏,声如洪钟道:“启禀我主万岁,本朝金匮玉牒已经编修完成,微臣恭请圣上御览。”
他身后的宗正少卿早就把金匮玉牒准备好了,急忙趋步上前,双手举过头顶。皇帝宝座玉阶下面侍立着两名乌帽长衣的小内侍,其中一人快步向前接过金匮玉牒之后,转身上台呈给皇甫易御览。
皇甫易拿过来装模作样翻了几页,其实一个字都没看清楚,随手扔还给小内侍,然后拉着长腔道:“好!嗯,甚好!朱爱卿,你们辛苦了,朕览之甚觉心慰,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这册金匮玉牒整整耗时两年,朱季夫和宗正寺负责编纂的官员们,熬了无数个通宵,皇上只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嗯哈两句就把他们给打发了,搁谁心里都会很不舒服。
朱季夫窝了一肚子火,举着月笏说了四个字:“微臣事毕!”说完便气鼓鼓的退回原班位上,低着头不再言语。
皇甫易紧接着又掩着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道:“好了,如果没什么事那就散了吧!”
他旁边侍立的老年内侍大官正是都知关大礼,听皇上发话了,急忙拂尘一摆正要喊声退朝,忽听下面有人高呼一声道:“微臣有本上奏!”紧接着也有一人附和着喊了一嗓子。话音刚落,就见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挪到班前。
皇甫易哦了一声,抬眼望去,原来是刚刚官复原职的工部侍郎和户部侍郎,于是好奇地问道:“薛爱卿和陈爱卿,你们有何本要奏?”
户部侍郎陈辅良举了举月笏,有条不紊的细细奏道:“启禀我主圣上,此前承蒙皇恩浩荡,微臣得以官复原职,食君之禄自当忠心王事。近日微臣在循例稽查户部账目时,偶然发现,这两年淮西转运司的财赋案牍记录混乱不堪,其中尤以宁江府最甚,微臣遂派人去宁江府详加核查,结果令人震惊!
原来从去岁直至今日,宁江府地面上发生了大规模的钱荒!物价暴涨,货币贬值,生产严重萎缩,流民与日俱增,致使当地财赋严重赤字。由于长期催缴不到赋税,淮西转运司的财库日渐空虚。
长此以往,淮西漕司将无力承担当地驻屯大军的军费开支,以及州县各级官员的俸禄支出。众所周知,宁江府位于与北虏接壤的边界要地,一旦发生经济整体崩塌,势必会造成沿边地区混乱动荡的局面。若是虏人趁乱南下入寇我朝,后果将不堪设想,微臣谨请我主慎思圣裁!”
宁江府是皇甫易做亲王任节度使时的潜邸旧府,他听完陈辅良的一翻陈词禀奏之后,不由心中一惊,瞌睡虫早跑没影了,当即霍地站起身,厉声喝问朱季夫道:“宁江府钱荒如此严重,朱爱卿,怎么从来都没有人向朕禀奏此事啊?”
朱季夫完全没有想到,刚刚复职才两个月的户部侍郎陈辅良,会在朝会的时候突然将此事捅出去。宁江府是天道宗首席大弟子宋鸿铭主政的地方,此前听说出事之后,他已经责成宋鸿铭火速进京禀明此事,不过宋鸿铭最快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到京,于是赶紧奏道:“回禀圣上,微臣已经责令庆安知府宋鸿铭就地部署州官彻查此案,并令其即刻动身来京,届时他会向朝廷禀明详细情况。”
不料与陈辅良并肩而立的工部侍郎薛继宣突然发难了,他撅起花白胡子毫不客气地大声驳斥道:“朱相国这个时候令宋鸿铭火速进京是何用意?无非是找一大堆理由,跑到朝廷当面苦穷,变相请求户部拨款赈灾而已,此举既不治标也不治本!
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宁江府出现大规模乱局,归根结底,乃是工部和户部的货币律令长期通行不畅所致!众所周知,宁江府偏居边界一隅之地,天高皇帝远,州府官员独断专行,对于朝廷颁布的各项货币律令置若罔闻,历来都是阳奉阴违,不出问题才是咄咄怪事!”
朱季夫见他矛头直接对准宁江府地方官员,指责他们不遵朝廷法度为所欲为,要知道这些州府官员十有八九都是天道宗的人,这就是间接指责他这个天道宗宗主一手遮天,这怎么能忍受得了?
朱季夫毫不犹豫地回怼过去道:“什么阳奉阴违独断专行?户部的律令,宁江府有哪一条哪一例没有遵照执行?请薛侍郎一定要就事论事,不要东拉西扯乱扣帽子!既然你说不是一天造成的,当然得先了解清楚问题的根源,然后才好对症下药吧,本院让宋鸿铭入京回禀有何不妥?”
第四十四章 朝堂议大政[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