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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算啊?”青蛋嘿嘿一笑说:“坤哥,你别逗我了,这个西瓜比我肚子还大呢,我喝下这么大一个瓜得撑死,我不喝。”坤哥哥也学青蛋嘿嘿一笑说:“不喝?”青蛋嘿嘿一笑说:“不喝!”坤哥哥又嘿嘿一笑说:“真不喝?”青蛋嘿嘿一笑说:“真不喝!”坤哥哥面无表情的说:“拿着你的烂手电筒滚吧!”青蛋嘿嘿一笑说:“锯条我不要了,粪箕子你可得给我,它还是个新的呢。”我用矿灯照了照,发现那个粪箕子还保持着白蜡条本来的颜色。坤哥哥皱着眉头说:“哟,新的啊,那更得留下啦。”青蛋嘿嘿一笑说:“坤哥,这可不行,这粪箕子是我爷爷上个集刚买的,没了,没了,不能没了呀!”坤哥哥说:“那你的意思是你爷爷让你来我的地里偷的瓜?”青蛋嘿嘿一笑说:“我的爷爷不知道这事儿,我爸爸也不知道这事儿,我们家都不知道这事儿。”坤哥哥问:“那你背这么多瓜回去,你藏哪里?”青蛋不笑了:“他挠着头皮说道,呀,我还真没想这个事儿呢!”坤哥哥又说道:“快点决定,是喝瓜还是留下粪箕子。”青蛋又嘿嘿笑了起来。坤哥哥很不满意,他说:“老子给你说正事儿呢,你别嬉皮笑脸的,严肃点!”青蛋依旧是嘿嘿一笑说:“我害怕,我一害怕我就笑”。坤哥哥说:“快点决定。”青蛋嘿嘿笑着眼睛在粪箕子和我脚下那个西瓜之间来回移动,最后他思考片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长嘘了一口气说:“那我还是喝西瓜吧。”坤哥哥说:“这就对了,白吃白送多好啊。”
      那天晚上坤哥哥用刀切那个西瓜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奇特,或者说有些残忍,他最后对青蛋说道:“兄弟,看好了,你哥哥给你切开了。”西瓜被切开的那一刻,我和青蛋都傻眼了,原来那个西瓜还没熟,是个刚刚由白瓤变成粉瓤的生瓜,而坤哥哥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感到惊讶。青蛋嘿嘿笑着说:“坤哥,这个瓜还没熟呢,它能喝吗?”坤哥哥说:“西瓜皮都能炒着吃,一个生瓜还不能喝吗,慢慢的喝吧。”我看着青蛋拿起其中一小块西瓜开始喝了起来,他嘀咕道:“别说,还挺甜。”之后青蛋便开始蹲在那里一小块一小块的喝那一个大生瓜,起初还喝的轻松自在,他喝上一会儿,就用双手摸摸自己逐渐大起来的肚子,看看坤哥哥和我嘿嘿一笑,扬起脖子来深呼一口气,或是打一个饱嗝而后继续蹲下来喝,后来他蹲不下了,就站起来喝,我看着西瓜汁从他的嘴里流出来,顺着他的肤色黝黑的肚皮一直流到了裤裆里,半截的裤子前脸全湿了,然而即使他这么努力这么拼命的喝瓜,也只喝掉了一半多一点,终于他在喝掉一大流西瓜后,把瓜皮一扔,看了看坤哥哥,又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看的我,什么也没有说,先是嘿嘿一笑,然后嘴吧一咧,就啊啊的大哭了起来。
      坤哥哥问青蛋:“不喝啦?”青蛋啊啊的哭着说,把粪箕子还给我吧,我不喝西瓜了,我这辈子也不喝了。这时我的二伯骑着车子来了,见到了青蛋,他喝剩下的西瓜,粪箕子和粪箕子里没打开的五个西瓜。二伯问坤哥哥“这是青蛋摘的?”坤哥哥看了一眼啊啊哭着满脸泪水的青蛋,他的嘴角还挂着一粒白色的瓜子,说:“我寻思着让他都喝了来着。”二伯看着那个被青蛋喝掉了一大半的西瓜西瓜说:“这个瓜看这样得二十五斤,能撑坏他。”二伯走过去拍拍青蛋的脑袋笑着说:“别哭啦,背着瓜回去拿钱去吧!”青蛋擦了擦眼泪对我的二伯说:“二叔,你别说是我偷的,就说是我从地里摘的,没拿钱。”二伯对坤哥哥说:“就按青蛋说的这么说。”就这样坤哥哥背着粪箕子,粪箕子装了四个瓜,青蛋抱着自己没喝掉的那十多斤瓜,我抱着一个瓜,走向了青蛋家里,一路上坤哥哥时不时骂青蛋一句:“操你娘,弄他妈一粪箕子生瓜,你他娘也敢想,可他娘累死老子了。”青蛋那时只是嘿嘿笑着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坤哥哥问我:“逢源,咱爷爷经常说的,吃什么什么烂来着?”我想了想说:“吃多了嚼不烂。”坤哥哥说:“对对对,就是这句,吃多了嚼不烂!”
      快到青蛋家时,坤哥哥问青蛋,咱们找老芋头芽子要钱去还是找芋头芽子要钱。青蛋嘿嘿一笑说:“还是到我家吧,我爷爷在我弟弟家住着呢。”坤哥哥说:“好嘞,按你说的到芋头芽子家去。”我们一进青蛋家大门,坤哥哥就大喊道:“家里有人吗,给你们送瓜来了。”青蛋的母亲先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青蛋手里抱着的半个粉瓤西瓜说:“我们家没要瓜呀?”坤哥哥说:“婶子,马壮让我送来的,这不他手里抱了半个,我弟弟抱了一个,这粪箕子里还有四个,他背不动,我们弟兄两个就帮他送家来了。”说着我的哥哥把粪箕子放到了地上,我也把手中的西瓜放到了地上,只有青蛋抱着半个生瓜不知所措。青蛋的母亲又说道:“我们没要瓜呀。”这时青蛋的父亲芋头芽子走了出来,他对青蛋的母亲说:“人家都给送上门来了,能不是咱要的吗?”转而青蛋的父亲笑着问坤哥哥:“这些瓜一共多少斤?”坤哥哥指了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五个西瓜说:“这五个一般重,都是十五斤一个。”坤哥哥又指了指青蛋手中的半个瓜说:“那个喝了一半的是三十斤。”坤哥哥看着我说:“逢源,这一共是多少斤啊?”我想了想说:“一百零五斤。”坤哥哥对芋头芽子笑了笑说:“马壮原来买这么多瓜呀,便宜你五斤,凑个整,二毛钱一斤,拿二十块钱吧。”青蛋的父亲让青蛋的母亲赶紧去拿钱,那个女人还想说什么,青蛋的父亲骂道:“你个傻逼娘们,叫你拿钱你就去拿!”就在这时,青蛋的爷爷老芋头芽子来了,他说,两口子吵吵什么,让外人看笑话!老芋头芽子看了一眼地上,不禁高兴地说道:“呀!这不是我那粪箕子么?”
      自偷瓜被逮之后,青蛋开始有意拉近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一次他特别诚恳的对我说:“张逢源到我家去玩吧。”我想了一下说道:“你家太远啦。”青蛋嘿嘿一笑说:“那你怎么去吴明家,吴明家比我家还远呢。”我说:“我和吴明是好朋友,我爷爷教他妈妈做的豆腐,我妈妈和他妈妈是同学。”青蛋嘿嘿一笑说:“我们也可以当好朋友。我打量了一下青蛋说,不行,你长得太黑了。”青蛋看了看自己的手说:“我这是晒黑的,我还可以捂白。我说,你骗人,大家都说你爷爷长得黑,你爸爸长得比你爷爷还黑,你比他们两个都要黑。”青蛋嘿嘿一笑对我说:“你不愿意到我家,那我到你家找你去找你。”我说:“你可别去我家,我爸爸白天要睡觉,他一听到有动静就睡不着,他睡不着就会发火,比狗还凶,能吓死你呢!”青蛋遗憾的说道:“那好吧。”尽管青蛋答应不到我家找我,但他的记性确实不好,过了没多久他就自己一个人家去找我,刚好赶上我的父亲要上联勤,因而他除了上厕所一直都在睡觉,母亲怕吵到父亲就去邻居家串门了,而我则像平日一样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打发时光,我们家的大黄狗大米不时的围着我转两圈,或者蹲在我脚下摇尾巴,时间变得无聊而漫长。
      青蛋一进我们家大门,好像给我惊喜一样,大喊道:“张逢源我来找你玩儿了!”我不满的说道:“谁让你来的?我爸爸在睡觉。”青蛋说:“我又不吵他。”我说:“你不吵他也不行,他要是睡不着觉,他就会认为是你吵醒的他。”青蛋说:“我小点声就是了。”我说:“你现在说话的声音就已经很大了。”青蛋立刻小声的说道:“是吗?那我再小点声。”青蛋自己搬了一张小椅子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青蛋小声的说:“张逢源我听说你家的电视机是彩色的,能不能让我看看彩色电视机?”我说:“你大老远跑我家来就为了看彩色电视机。”清单嘿嘿一笑说:“我是来找你玩,顺便看一下彩色电视机。”我说:“不行,我爸爸在睡觉,他要上联勤,你知道什么叫联勤吗?”青蛋嘿嘿一笑说:“不知道。”我说:“联勤就是连着干活不睡觉。”青蛋说:“那你爸爸不困啊。”我说:“就是这样他才要连着睡上很长时间的觉。”青蛋说:“那你爸爸不会上班的时候睡觉啊。”我说:“你傻啊,上班干活睡觉是要罚钱的,我爸爸说要安全生产,就是上班不睡觉,再说我爸爸那活也不能睡觉。”青蛋说:“你爸爸的活怎么就不能睡觉?”我说:“我爸爸在地下开拉煤的小火车,你见哪个开火车的闭着眼开。”青蛋大彻大悟一般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我还是想看看你家的彩色电视,你就让我看一会。”我说:“不行,电视一开我爸爸就能听见。”青蛋想了想说:“你可以光让我看电视,不出声音,我只看电视不听声音。”我想了想说:“那好吧,你一定要小声。”
      我打开电视机,青蛋坐在我家的电视机前瞪着眼看,当时电视上正在播放《地道战》,小时候每到星期六的上午电视上都会放映黑白的战争片。青蛋聚精会神的看着,起先他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后来他坐到了小椅子上再后来他撅着屁股趴到电视上了,他甚至把耳朵贴在了电视机的音箱上。我说:“你就是把头钻进去,也不会听到声音。”青蛋说:“你放一丁点声音就可以,不会吵到你爸爸的。”我说:“不行。”一会电视上的枪声响了,青蛋竟然自己开始配音,他在那里“咚咚咚当当当当爆爆爆”的自己喊了起来。正当我想让青蛋小点声的时,父亲竟然毫无预兆不声不响的从东屋里出来了,他一只眼睛睁的很大带着八百年没睡觉的表情搓着肚子,青蛋笑着给我的父亲打了招呼,他说:“三叔,这大彩电好啊!”我对父亲说:“青蛋自己要来的,我没让他来咱家,他说要看咱家的电视,我没给他放声音,他吵醒的你,和我没关系。”我以为父亲会把青蛋批评一顿,不料父亲对我说道:“电视都打开了怎么也不放声音,青蛋大老远来一趟看个电视,也不放出声音来?”听到我的父亲这样说青蛋两眼放光欣喜若狂,他说:“快点快点,打仗的电影没有声音不好看。”
      我看了看父亲因睡眠不好而变得苍白的脸庞,就把电视机的声音打开了。电视机的声音打开之后,青蛋依旧没有停止配声,他旁若无人的大喊大叫。父亲坐在沙发上头像鼓槌一样上下摇晃着对青蛋说道:“我家的彩色电视机比起黑白电视来怎么样?”青蛋对着我的父亲伸了个大拇指学着日本人说道:“呦西,呦西,大大的好。”父亲听到青蛋这样说十分满意,他说:“那可是,我这可是咱庄上第一台用遥控器遥控的彩色电视机。”青蛋转脸对我的父亲笑了笑说:“大工人就是厉害,能买得起彩电。”那天下午青蛋在我们家呆了一下午,他陪着我的父亲说了很多话,父亲渐渐的也不困了,一直到到我们看完六点半的动画片《海底小精灵》,我的母亲才串门回来回家做饭,她走进院子听到电视机开着就匆匆跑起来隔着窗子对我喊道:“你爹不睡觉了,你就在那里看电视?”当母亲推开门看到青蛋的时候,不禁说道:“呦,来了个小黑孩。”青蛋立刻给我的母亲打了招呼并自我介绍道:“婶子,我叫马壮,也叫青蛋,我们家在三队,就住在变压器那地方,听说你们家有彩色电视机我就自己跑来了,你还别说,你们家的彩色电视机真好,比我们家的小黑白好多了。”母亲听青蛋这么一说,也高兴起来,她笑着对青蛋说:“好孩子,人小鬼大,说话还这么好听。”母亲转脸看了看父亲问道:“你睡觉啦?”父亲说:“还没呢,和青蛋聊了一下午了。”母亲做饭去了,她总会在七点钟的中央新闻联播开始时把饭摆上桌,父亲对青蛋说:“爷们儿,外边天黑了,在我家吃饭吧,吃完我上班捎着你,你婶子专门给你加了一个辣椒炒鸡蛋。”青蛋瞧了一眼外面黑下来的天色,说道:“那多不好意思。”我的父亲说,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吃顿饭又不要你钱。青蛋想了几秒钟说道:“你家脸盆在哪里,我吃饭前都要先洗手,我姨夫是医生,他说病从口入。”母亲说我:“看到了吗,尽管人家长得黑,但是人家讲卫生,你看你,洗手去。”父亲用自行车带着青蛋要走的时候,孙大海刚好领着孙丽华抱着她的小被窝来到我家,青蛋看后挠了挠头皮,他似乎想说什么,我的父亲对他说了一句“坐好”就把他带走了。青蛋走后母亲对我说:“你看人家这个小黑孩,自来熟,多讨人喜欢,你多学学人家,亏给你起了这么好一个名字。”我说:“我们都不喜欢他。”母亲说:“你那是嫉妒他能说会道。孙大海在旁边说道:“这小子长大了是个人精。”

第十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