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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2/2页]

踟蹰的我们 张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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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的就暗了下来,起初并没有人去关心这种变化,因为天气预报说那天有雨,既然下雨天色势必要变暗,因此大多数同学仍然很认真的听着两个滑轮间的区别,只有后排靠窗的几位同学密切的关注着外面天色的变化,直到他们中的一个同学“噢”了一声,这惊讶的叫声惊扰了全班同学及正在一心一意讲课的老师。小个头的物理老师有五十岁了,长着一副卡通俑的面孔,一九分的发型,左边长长地刘海绕着脑袋转了大半圈,但仍然掩饰不住岁月给头顶带来的荒凉,鼻子上架了一副金边的老花镜,对男同学开口说话前总是以一句“我说你这个小子”开头,同样地当他同女生说话时则是以一句“你这个姑娘”开头,当初就是他把在条河里淹死的那四个学生捞上来的。
      物理老师当时正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讲课,他听后也“噢”了一声,他的声音显然要比之前那位同学的声音浑厚,毕竟前者正值青春生长期,声音中难免带有变声阶段所常有的嘶哑与不坚定,不像已过天命之年的物理老师已经历了数十年人生风雨的洗礼和数不清的香烟的熏陶,因此声音可以自由控制,可大可小,可以蕴藉感情与力量。我依靠在后墙上,左手拿着课本右手拿笔,双手下垂的时便会显出一副崔头丧气的模样,听课感到困倦而必须站着时,我的心态便受到自己形态的消极影响,经常会下意识的开起小差,要么长时间的看看自己的脚,看看鞋上有没有粘上泥巴,看看鞋带系的好不好看,或者是看看有没有穿错脚,要么长时间的盯着房顶看,看看房顶上那个小黑点是一只冬天冻死的苍蝇还是夏天滋生的蚊子,看看之前在顶上墙角发现的小蜘蛛是否还呆在那里,看看房顶得石灰涂料是否刷的均匀、物理老师的烟枪一样的声音让我猛的惊醒过来,我看向了讲台,物理老师动怒了,他像惯常所做的那样微微向前探头,然后用一根手指向下按一下眼镜好让眼睛露出来,似乎这样做他就可以把那个扰乱正常上课秩序的同学看得更清楚,他说,我说你这个小子噢的什么呀,这么开心这么欢乐这么的忘乎所以,让我这个老家伙也跟着你开心一下欢乐一下忘乎所以一回,可不可以呀,请回答我!那位同学显然因为自己的声音能够引起老师同学们的关注以致打断老师讲课而感到十分兴奋,便大声的回答,外面阴天了老师!物理老师转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外面的世界此时已经变得迷蒙晦暗,大朵的乌云不断地聚集,天光正一点点的消失。物理老师回过头来,延续之前的口气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子也太少见多怪了吧,不就是阴天吗,阴天后通常还会下雨呢,你是不是还要噢啊,这个同学麻烦你站起来回答一下。那位同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课本挡着脸,正呲牙咧嘴的小声笑着,听到老师让他站起来,便站了起来。老师又问道,我说你这个小子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呀,你告诉我一会要是打雷了你是不是还要再噢一声,等到下了雨你是不是也要噢一声,然后雨停了你还要噢一声?那同学站了起来,却仍然用课本挡着脸,回答道,不噢了老师,不噢了。物理老师先是把手支在一只耳朵上,貌似听不见,他又把另一只手支在了另一只耳朵上,并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子到底还噢不噢啊。那同学回答到,不噢了老师。老师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便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子别挡脸,堂堂男子汉挡脸做什么呢,你不要脸啦?那同学仍然用课本挡着笑的通红的脸,笑不成声的回答说,老师,我不噢了,我要脸。物理老师此刻已经走下讲台向着那位同学走去,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子要脸为什么还挡着整个脸,你要么露半个脸也行。那同学果真挪了挪了课本露出了半张脸。物理老师看到同学露出了半张脸,便笑着说,我说你这个小子还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红红白白好容颜呢,我说你小子敢不敢让我看看你整张脸,一个大男人要么不要脸要么只要半张脸像什么样子。那位同学就在老师和同学们的注视下拿掉了挡在半张脸上的课本,这时物理老师开口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子长的眉清目秀皓齿朱唇,咋还挡脸呢,是不是怕我一睹你的庐山真面目啊。老师说完之后边用课本打了那名同学的脸,一连打了十多下,那个同学红润的脸颊都被打的苍白了,班上的大笑声音也就没有了。老师看了一圈之后,说,安静啦,安静啦我们继续上课。自那以后上那位物理老师的课,不管听不听课,我会站的挺直。
      在我因为顶撞班主任而被罚站后的第十七天,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英语老师竟然开始检查其我的背诵来了,出于对英语老师憎恶,我没有在课后背诵那些她要求背诵的段落,于是她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我说,那好,张逢源,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向你第一个提问,你要是能背出我每天要求背诵的课文,并且拼写出我提问的句中单词,你就可以坐下听讲。当我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甚至开始鄙视起她对我的小视。我一直讨厌两种人,一种是骗我的人,一种是不相信我的人,很显然英语老师属于后者。为了向英语老师证明我不是她认为的那种连几十个英文单词都背不出来的笨蛋,当天下午放学后我便开始埋头苦背,结果我就发现完整的背诵一篇英语课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我原计划在饭后两个小时内一字不落的背下课文,谁知在饭前就完成了这项任务。为了证明我确实是真的背过了,我在第二天上学前又默写了一遍,结果只写错了一个由七个字母组成的单词。
      如英语老师头一天所说,她真的第一个提问我,那一刻我再一次成为班上的焦点,而我在也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然而就在那些被我在前一夜背的滚瓜烂熟的句子如同血液一样喷薄欲出时,我以我的智慧识穿了班主任的诡计,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更深的嘲笑我。我想她是想以我为例子,让别的与她作对是我同学明白,如果冒犯了她,终究是要以她所许可的方式去寻求她的原谅,这样她既向别的同学说明她不是一个狠角色,同时也达到了树立自己权威的目的,我是绝对不会按照她设定好的路子步入向她屈服的陷阱的,于是我抓耳挠腮假模假样,装出一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这样英语老师作为班主任就对我极不满意,变得怒不可遏,我则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在心里庆祝自己一次小小的报复。年轻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怒目圆睁,气得满脸通红,如同一个被别人抢走苹果的小孩子,为了转嫁我对她的打击所造成的痛苦,她开始提问别人,结果一个她自认为可以背过的女同学,出于某种偶然因素也未能拾起我给她碰掉的面子,她没有让那名同学坐下,于是她又提问了另一个男同学,我猜那个男同学是可以背过的,只不过由于他是一个自负的胆小鬼,而当时的氛围又那么严肃,所以他背诵起来总是打亘,终于如同超载的汽车爬坡一样在几次打亘之后安静下来,因而他同样没有坐下,年轻的班主任接连遭受打击,不得不让自己的得意弟子出来救场,我怀疑英语课代表的脑袋里装了一盘磁带,她总能以最轻松的语调背诵出每一篇必须背诵的课文,那一次也不例外,因而她坐下了,年轻的班主任觉得自己找回了几分面子便开始讲课。
      如是连续一个星期,我都被要求第一个背诵英语课文,为了配合英语老师,我有时也会差一点就背出全篇,不过我总会故意漏下一两个单词,或是颠倒一番句子的前后顺序,以证明我确实努力了而不是把她的要求当做耳旁风,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当班主任以为他的真实目的就要得逞而喜出望外时给她一点小小的打击。不过有时当她在我完整无误的背诵完课文而向我提问句中单词的时候,我的信念也会出现一些动摇,如果不是我立场坚定,极有可能心头一软而正确的拼写出那些单词,那样这场相互惩罚的游戏就会因此结束,那样班主任就赢了,而我则前功尽弃,沦为败者。有时我也会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年轻的女教师多少有些残忍,因为她毕竟是一个班主任,希望班上的每一个同学好学上进,渴望管理好自己的班级,对班级的荣誉有所期盼,而我则像一个通常大家口中的调皮鬼一样阻碍着班级的整体进步,影响班级荣誉。那时,我时常扪心自问,自己这样做对吗?这样做有意思吗?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简直是一种罪过,我不该错把别人的好意当恶意来回报,我也不应该自以为是的去猜测一个重视自己充满善意的人的意图,然而当时的我尽管明白这些道理,但是总有一种木已成舟无可改变的想法左右着我的行动,渐渐的我开始变得麻木,在继续犯着低级错误的同时在自己的内心寻求救赎。终于有一天英语老师一上课,站在讲桌上头也不抬的对我说道,张逢源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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