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撞撞跌跌摸进了一幢茶楼。
茶楼开在街市转角,位置不算很好,也没有几个客人。温润转进了二楼的包房,没有引起几个人的注意。倒是站在柜台后的帐房机灵地端着一套茶具和一壶茶跟了上来。
跟进包房,那帐房先生立刻殷勤地为温润沏上了一杯茶,然后静立在一旁,并不说话。
温润在桌前坐下,看着桌上那杯升腾着袅袅白烟的热茶,突然说道,“我要喝酒。”
立在一房的帐房先生立刻退了出去,不一会就抱了一小坛酒来。
温润眼睛眯了眯,看着眼前为他倒酒的帐房,叹道,“其实,你也算个机灵的。”
正在倒酒的手顿了顿,那帐房先先微微抬起头,露出了稚嫩的面孔,居然是个清秀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眼神沉静,平白多了几丝沧桑,那表情,也似乎太过木然了些,让温润微微皱了皱眉。
“谢谢温大哥赞赏。”少年的手很稳定,答了一声,倒好了酒后,又将酒坛放在桌上,自己站了开去。
“你倒不必如此……”温润的眉头又皱,“帮你是应该的,我与她……”
温润很想说“我与她关系密切”,却又觉得嘴里发苦,那几个字终是迸不出来。不得不苦笑一声,拿起少年刚倒好的酒,一口喝了个干净。
少年木然的脸上终是露出了几分尴尬,语气更是谦卑,“温大哥的苦心,千亮知道。”
温润的苦心,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的名字是……慕容千亮。
慕容千明,慕容千亮……只不过短短几年,本来还算有点祖产的沧州慕容,居然只剩下了这两个年轻人。
只是慕容千明……进了神侯府,成了傅千明。
而慕容千亮……在温润的帮助下,总算是守住了父亲唯一的私有财产——一个生意不好不坏的茶楼,多了个糊口的买卖。
几年前,沧州慕容还算是江湖英豪,也曾风光一时。
没想慕容水云一死,这看上去风光的慕容家……竟是转眼便败了。
没有人惊讶。
慕容天云的茶楼之所以开得下去……恐怕除了慕容天云本人,没有人不知道原因。
——那是慕容水云的儿子开的茶楼。
江湖人对这位慕容豪侠,倒比对他儿子要了解得多,也要尊敬得多。
只是慕容水云这一死……
人走茶凉的道理,永远都是那么现实。现实得近乎残酷。
而这样的残酷,让本来小小年纪,只读圣人之书的慕容千亮迅速成长了起来。
“都是她!是她这个扫帚星!”
在慕容家败后不久,病入膏荒的慕容天云将慕容千亮唤到身前,本欲交代些身后之事,却发现慕容家竟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最终只是干巴巴吼了这么几句话。
慕容千亮惊慌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暴怒的呼喊,然后……死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慕容水云死后所面对的困窘与羞辱,在慕容天云死后,慕容千亮竟是突然觉得……轻松了。
然后,他奉上自己手上唯一的财产——那个已经快倒闭的茶楼,通过温家的分店,找到了温润。
其实他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润要不要这个茶楼,他想都没想过。
在那些困窘的日子里,他已经充分知道了自己的那个姐姐,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正在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他也从侧面知道了,温润对慕容千明的态度。
他在赌。
赌温润不会眼看着他这个“弟弟”,如此困顿潦倒。
——慕容天云在时,他绝不敢这么做。
——慕容家的傲气,最终只遗传到了他那个已死的父亲那里。
他赌对了。
温润不要他的茶楼,甚至愿意资助他。
他不知道这种资助能到什么时候——他那个姐姐,已经和四大名捕之首关系斐浅。
所以他执意将茶楼压给了温家,自己在茶楼里,当了个可有可无的帐房。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所以今天温润一进茶楼,他就知道,今天的温润少爷,心情不好。
极其不好。
至于温润心情不好的原因……慕容千亮宁愿自己不知道。
“小棠要成亲了……”温润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自言自语叹道,“他那样的呆木头,居然比我还受欢迎得多……”
慕容千亮垂着头,不知道怎么答话。
他也不敢走出去。
——温润少爷自己肯定不会承认,走到这儿来,其实就是来找个人倾诉的。
“……小棠那样的木头……”温润顿了顿,看着垂着头的慕容千亮,“你抬起头来。”
慕容千亮有些惶恐怖地抬头,眼神仍是有些木然。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像……”
——好吧,这位温润少爷,的确喝得太高了。
慕容千亮又把头低下去了,心里却怎么也恼不起来。
——那个女人,竟能把花名满江湖的温润迷成这样,也是挺有本事的。
——幸好自己和她一点也不像。
最后那个念头转得豪无理由。
看着温润脚步浮飘地离开茶楼,慕容千亮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远处的微暗,心里莫名地有些恐慌。
温润知道自己喝醉了。
大醉。
到慕容茶楼时,他还有几分清醒,看着那个和她一点都不像的她的弟弟,他又郁闷着灌了自己一坛酒,终于把自己彻底灌醉了。
已近傍晚。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那里。
他有些难受,想吐。
只觉得周围府弟门檐上挂的照明的红灯笼,像一个个嘲弄人的火球,在眼前晃悠不定。周围或近或远的人影,模糊得捉摸不清。
只是这片薄雾中,有那么一个影子,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
温润突然愣住了。
是她!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在京都,在那个残废身边么!
温润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微疼。
——不是太痛,是因为酒。
——所以,真的是她!
周围模糊的人形最终彻底糊成了一团团看不清颜色的影子,越显得视眼中的她清晰生动。
那微扬而秀气的眉,那沉静而如深潭一般幽深的眼,还有紧抿着,显得倔强的唇。
她似乎看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嘴抿得更紧了些,转身拐进了
61.那个女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