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嘿!”
妙心一勾腿将毽子送出去,向后一退,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原来是朱棣才从大本堂回来。
朱棣扶住她站稳了,微笑着看她,她今日未施粉黛,发髻向上挽起,只别了一只发钗用以固定,圆润的面庞上还挂着汗珠。
“哈哈哈,殿下回来了。”
她今天玩得高兴了,也笑意盈盈地跟他打招呼他,露出整齐的皓齿,朱棣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开怀,他的双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点点头对徐妙心笑笑,目光忘了从她的笑靥上移开,就那样站在了那里。
“哟~四哥回来了!”
小妹跑过来故意将朱棣撞开,对他偷笑着。
“你这丫头,天晚了。”
“哼,嫂嫂我走了,回头再来找你玩。”
小公主知道自己被下了逐客令,对着朱棣吐吐舌头,识趣地离开了。
朱棣对李忠不知耳语了几句什么话,揽着妙心的后背进了自己寝殿,安排了晚膳,两人又各自洗漱一番,荡涤了一日的风尘。
“今儿干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读读书,和公主玩耍。”
妙心跟他搭着话,一边拿梳子整理着自己的鬓发,两人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那副棋盘仍旧正躺在那里。
“殿下呢?”
“今日大本堂讲用兵,长兴侯问敌众我寡何以制胜。”
朱棣脱了搭护,撸起袖子将手洗了干净,用他纤长的手指挑起一条巾帕来。
“敌众我寡……这倒让我想到袁绍与曹操的官渡之战,也是敌众我寡的。”
“哦?你还读三国。”
朱棣不禁心生赞许,从父皇那里听来她女诸生之名,看来此言非虚。
“嗯,《三国志》没看完过,倒是看了本叫《三国演义》的闲书。”
“不错,官渡之战便是敌众我寡,曹操以弱胜强靠的是计谋和奇袭,袁绍兵众却各怀鬼胎,军心不定,还轻信曹贼之计。”
朱棣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又各斟了一盏茶,桌边的鎏金炉中的檀香飘出,烟线绕成了寿字。
“曹贼?哈哈,殿下以为曹操是贼?”
其实朱棣不过信口一提,不过他倒想听听妙心怎么看。
“那你以为呢?”
“看演义时,我以为曹操不过是窃国奸贼,但以正史来看,倒不失为一代人杰,不过他非国之正统,虽有治世之才,却落得个反贼之名。”
妙心一手托腮,举起一杯茶送进嘴里。
“不错,其实我钦佩曹操,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朱棣也不禁慷慨陈词起来,他读过圣贤书,知晓君臣节义、三纲五常,不过他吃不吃这套,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幼时在朱元璋与元末群雄的角逐杀伐中耳濡目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下于他而言,就该是金戈铁马之下,运筹帷幄之中得来的,而后才有谈正统的资格。
“嗯!”
妙心眉眼皆是钦慕的笑意望着朱棣,用力地点点头。
“殿下,你今日去了马场,那你的马术一定不错?”
“雕虫小技。”
“唉,我幼时一直想骑马,可是家里管的紧,我连摸马的机会都没有,每次看见我爹纵马出征啊,都想跟他一起去。”
“每次看到那些英雄豪杰的故事,就想起我爹来,人都说他是个大将军,虽说我从小总不常见他。”
想起徐达,妙心的记忆里更多是那个高大勇武的背影,他家中室内常放着几把趁手的兵器,每日清晨时常舞剑。
“我喜欢看他舞剑!”
妙心说到这里眉飞色舞起来,还伸出手比划着徐达的样子,也不端坐着了,她抬起双腿,还想把凤头鞋脱掉盘腿坐在那里。
她还没动手,见朱棣一直望着自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些失态,立刻端庄地坐好了。
朱棣看他这样,一挑眉笑了,他喜欢看她难得无拘无束的样子,他知道,那种眉间早识愁滋味的稳重,不是她的全部。
“你想骑马……嗯,今后有机会教你。”
“真的?”
妙心看向朱棣,眼里满是惊喜,凤目一弯,圆润的双唇上翘着,使她笑起来就像一尊神态欣然的观音。
“骗你作甚?”
两人说累了,拿了棋盘开始对弈,他们几回交手下来,互不相容,胜负难分,可谓棋逢对手。
“你棋艺不错。”
朱棣还是略胜一筹,险胜了妙心。
“我看过些棋书,从前跟谦哥哥下棋,总输,我就……”
妙心不自觉又提到了守谦,立刻把话咽下了,抬头看着朱棣。
朱棣似乎跟没听到那三个字一样,见她不说话了,继续跟她说:
“你就气不过,多看了几本棋书?”
妙心笑着点点头。
此刻已是夜阑人静,螽斯低鸣,稀星无数点缀在夜空中,两人自成婚以来,第一次秉烛夜谈,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亥时了。
朱棣见她难得心情舒畅,眉目舒展,嘴角也扬起久违的笑意不曾消逝。
“妙心,你昨晚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那天……我……我梦到我变得又老又丑,关在深宫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你多虑了。”
朱棣不明白她为什么无端梦到这些,。
“殿下,你别说出去,那天我看见秦王妃……”
妙心一股脑将那日在御花园偶遇王观音的所见告诉了朱棣,朱棣听后一时沉默。
“这宫里太冷了……”
“冷?”
“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我怕。”
朱棣突然觉得妙心,或者说这宫闱中万千女子着实可怜,他从前从不着眼宫禁之中的那些女人,他是个逍遥亲王,来去自由,乐得自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切。
他在想,若是自己在这深宫中闷上一天又一天,甚至一辈子,是绝对不会快活的。
朱棣不知如何才能宽慰她,却想起一件事来来——
“哦……你不必担心,我今日给表兄曹国公写了信,交代了些工事,北平王府已在营建,不过几年,咱就不必待在这禁宫高墙了,何况,京城宅邸不日也要竣工了。”
“北平……我常听爹说的,他在那儿待了很多年,他说那儿离草原近,有关塞山川,险要城池,虽不如江南秀美,可也是铁马冰河呢。”
徐妙心忽然双瞳放光,想到了那个自己未曾去过,却常常听父亲提起的地方。
“是,以后那儿就是咱们家。”
“那不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吗?”
徐妙心的口气听着仿佛有些许失落。
“怎么会呢?”
朱棣轻轻拍着她的手,仿佛不经意的试探,因而仅片刻便如掠水之燕般迅速收了回来。
“到了那儿,你就是女主人。”
“殿下。”
徐妙心第一次触到了面前少年那满怀炽热而不轻浮的掌心,不免春情忽动,微微一缩手,却已笑红了脸。
“嗯?”
“谢谢你。”
朱棣听到她这句话不仅低头苦笑,他已经不情愿地习惯了她的客气。
第11章·情投意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