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弓箭手,一时间箭如雨下,绝望奔逃的塔法武士又纷纷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场面乱作一团。绝望的贝都纳因人拼命向城门口跑去,无助地推搡和敲打城门,直到最后一批侵入城中的塔法武士也被后续赶到的马蒂诺卫兵乱刀砍死。
与此同时,城外的同伴也正在面对自己远征马蒂诺最后的命运,这支身披银色铠甲,胸前刻着圣剑和圣盾的骑兵就是赫赫有名的米洛斯圣殿骑士团。一马当先的骑士,却身着蓝白色的马蒂诺盔甲,胸前刻着闪电标志,手中挥舞着一柄巨大的战锤,这是在月影森林一役后失踪的雷神桑德。
混乱的塔法远征军中,茫然的拉赫曼还在挥舞着自己的弯刀,又接连砍死了好几个圣殿骑士,大脑中一片空白的他完全是依靠着自己的战斗本能在作最后的挣扎。一匹被砍倒的战马,斜斜地倒下砸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带到在地,一个项链从怀里摔了出来,打开的项链吊坠里是妻子和女儿的合影。这一下似乎把他唤醒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塔法,米莉亚、阿依莎,等着我,我回来了。”念念有词的拉赫曼奋力从马匹的尸体底下爬出来,杀出一条血路,眼看即将离开这片厮杀的修罗场,忽然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到,是桑德提着战锤向他而来。拉赫曼急忙举起弯刀格挡,他的弯刀却像一片树叶一样被一下子弹飞,脑袋也被雷神的巨锤砸得稀烂。
天明时分,雷姆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终于停了,城门前的战斗也在凌晨彻底平息了,然而城内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塔法远征军在一夜之间全军覆灭,天快亮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弗洛伦齐显得非常惊讶,但这个好消息还是让他非常兴奋。尽管贝都纳因人深夜潜入雷姆斯的消息让他感到了一丝疑惑与不安,但他还是马上派人召集召开临时国会。为了给这场意外的大胜点缀上最美的花朵,他决定在临时国会结束以后,在国会议事堂前的广场上为凯旋的骑士们进行授勋仪式。他的政治生涯前半场,一直在尤里乌斯和红狼这两位强人的阴影下,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而这场战争的胜利即将开启他辉煌灿烂的后半场。
在指挥官玛法埃尔·斯沃德的战报之后,简短的临时国会结束了,弗洛伦齐和桑蒂尼各自带领着议会和长老院的全体成员聚集在国会门前的平台上,平台和台阶地下的广场上的积雪一大清早就被紧急清扫到了两旁,广场上挤满了上城区和下城区的居民们,似乎只有这个时刻才能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平等与自由。
意气风发的议长大人身着自己特意为今天这种大场面准备的崭新长袍,面对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的斯沃德,为他授予了象征马蒂诺最高荣誉的胜利勋章。一个多月前,站在自己人生巅峰的红狼就是在这片广场上带着大主教的祝福和民众们的期盼,率领不败的马蒂诺骑士团穿过南门,向月影森林浩浩荡荡的出发。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命运竟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这一切让人始料未及。
当然,围绕着这个国家的这出大剧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斯沃德的授勋结束后,按惯例将是对另外三位将领的授勋仪式。但当他连续呼唤了三遍受勋将领的名字之后,却看不到这三人的身影,这三人是在红狼被罢免之后迅速被提升的弗洛伦齐的亲信。将他们安插在军队一方面是为了控制军中不满议会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方便自己监视斯沃德的一举一动。
正当弗洛伦齐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刚刚被授勋的玛法埃尔突然走到了台前,面对着广场上成千上万的民众,用洪钟般的声音说道:“这三人被指控与塔法内外勾结,昨夜袭击城门守军,企图引塔法军队入城,今晨以叛国罪已被收押。”
弗洛伦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被邀请来观礼的霍格尔大主教也走到台前向着台下大声说道:“国会议长弗洛伦齐、长老院院长桑蒂尼,与塔法勾结,出卖国家利益,非法罢免比格斯塔勒前代理首席执政官,阴谋出卖雷姆斯城和马蒂诺共和国”,转过身来看着几乎已经瘫倒在地弗洛伦齐,“现宣布予以逮捕,将择日举行公开审判。”
弗洛伦齐暴跳如雷,大声喊着:“这是民主的耻辱,无耻的阴谋,这是共和国历史上最肮脏的一页,霍格尔你这只卑鄙的胖猪!”,然而当他要扑向霍格尔的时候,迅速被身边的卫兵制服。而桑蒂尼似乎并没有那么的惊讶,只是仰天长叹一声,冷笑地看着霍格尔。尽管自己一直提防着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白白胖胖的大主教,但最终自己这条老狐狸还是倒在了胜利的黎明之前。
两天以后,审判在雷姆斯公开举行,因为要求参与旁听审判的人数过多,审判不得不从最高法庭移到国会议事堂举行。而旁听券一时间成为了雷姆斯最紧俏的商品,即便是愿意出到那个令人咋舌的高价,基本上也都是有价无市,一票难求。
一切宛如桑蒂尼所料,所有的一切证据都明确地指向了这两位一天前还在马蒂诺政治顶峰的人物,甚至弗洛伦齐安插在军中的三名将领中的两人也一致指证自己受到了弗洛伦齐和桑蒂尼的指使,企图向塔法出卖国家利益。除了书信证据和弗洛伦齐写给拉赫曼的亲笔信之外,很多当初弗洛伦齐派的议员们纷纷倒戈揭发他煽动和收买议员通过罢免沃尔夫冈议案。弗洛伦齐最初还拼命地辩解,但渐渐的,越来越多如山铁证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绝望了,只是不停地摇头,嘶哑的喉咙无力地呻吟着。
桑蒂尼从一开始就选择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用冷眼看着这出大剧的最后高潮,和舞台上那些演员们或兴奋、或绝望、或虚伪、或激动的表演,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已经静止,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不相干。在这法庭卫兵渐渐已经无法控制的喧闹和嘈杂之中,他的嘴角开始渐渐地上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微笑。
这场弗洛伦齐口中的“卑鄙闹剧”仅仅持续两天就拉下了帷幕,三名法官都一致裁定弗洛伦齐议长和桑蒂尼院长叛国罪名成立,将与三名将军一起被处以绞刑。但被严密关押之下,桑蒂尼竟然用一个小小的刀片割腕自杀,当第二天清晨来押送他的士兵和狱卒打开牢门才发现早已死去的桑蒂尼。当值的狱卒全部被逮捕,经过反复的严刑审讯,却没人承认自己受到指使给了桑蒂尼这个自我了断的机会。帝政时期,军人出身的桑蒂尼是首都的卫队长,在雷姆斯率领的叛军几乎陷入绝境将要被全歼的时候,他突然率领卫队反戈一击,让战局完全逆转,最终帮助雷姆斯迎来了最后胜利。其后的数十年间,这位政坛常青树始终保持屹立不倒,同时也远离了各种政治漩涡。虽然有传言说,雷姆斯遇刺身亡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但所有的一切仅仅限于捕风捉影的流言,最终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这场自己生命暮年的政治豪赌虽然以惨败结束,但他还是为自己争取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同样被判处绞刑的三名将军,因为军人的身份而被秘密地执行了,而弗洛伦齐就没这么幸运了。仅仅三天以后,在马蒂诺广场,他被公开行刑。行刑当天,已经宣布辞去战时临时指挥官的玛法埃尔远远地站在围观人群中,看到弗洛伦齐被蒙着头套上绞索,转身离开了人群。他独自一人回到宁静的枢密院,与卫兵们告了别,跨上战马缓缓地走向城门。远远等在门口为他送行是红狼沃尔夫冈,两人沉默地点了个头,正当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红狼意味深长地说:“你放弃了一个好机会。”
老斯沃德停了下来,笑了笑说:“我已经这把年纪,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些。”
红狼看着他说:“可惜弗洛伦齐和桑蒂尼看不透。”
“你呢?现在所有能阻止你的绊脚石都已经清除干净了,你的下一步呢?”老斯沃德顿了一顿,看着这个令人畏惧的后生,“马蒂诺是不是即将迎来比格斯塔勒一世了?”
红狼笑了笑说:“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但愿如此,但愿你付出的这些代价,和这些为你而牺牲的人,能为马蒂诺迎来一个崭新的明天。”老斯沃德纵马向南方飞驰而去。
红狼看着渐渐远去的老斯沃德,收起了笑容,“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战争结束的消息传到月影森林的时候,拉脱亚人和精灵们的心情再度忐忑不安起来,对于他们来讲战争这才刚刚开始。他们将再度面对成功复仇塔法的马蒂诺军队,原本在实力上处于明显下风的他们现在似乎更没有胜算了。只有洛维尔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和他的努力,唯一目的只是为了这片大陆、人类和精灵争取一个和平的未来。
这一切的努力终于西历227年的第一个月开花结果,消息从马蒂诺传来,国会以无反对票一致通过,任命沃尔夫冈·比格斯塔勒为首席执政官,同时宣布与精灵停战,并宣布拉脱亚行省大赦,赦免叛乱期间所有人的罪行。同时在今后的两年内,免除拉脱亚的一切中央政府税赋,并不再向拉脱亚派遣总督,拉脱亚实现完全自治。
自此,226年10月,由拉脱亚海神节开始的这一场将拉脱亚人、月影精灵、马蒂诺人和塔法贝都纳因人卷入其中的战争,在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之后终于落下了大幕。对于各方的政治人物来说,有的失落,有的庆幸,有的在一场豪赌之后几乎输光了多年积累的筹码,有的甚至赔上了自己一世的名声和生命,有的虽然经历磨难却最终戏剧般地走上了人生的巅峰,有的推动甚至改变了历史车轮的进程,最终自己去悄然离去。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硝烟散尽,恢复正常的生活,没有比这个更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于是在消息传来并得到不断证实之后,拉脱亚的人们不顾已经到来的冬季和大雪,迫不及待地纷纷踏上了返乡之路。
前拉脱亚水手自治会长安德烈·平托的大儿子里卡多在快乐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异样,他怅然若失地看着这些兴奋地收拾行李的同乡伙伴,为他们迎来和平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被卷入了这场战争,惨死在了月影森林,而凶手现在已经是大陆最强国家的最高执政官,这种心情复杂到他自己都很难梳理得清清楚楚。仅仅这三个月的时间,他这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快乐大男孩,经历了骚乱、战争、父亲在自己面前离世、弟弟客死他乡的消息,他成为了家人唯一的支柱,这副沉重的负担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眼下,他斜靠着坐在月影森林边缘的一棵大树底下,怔怔地看着忙碌的人群。母亲出来找他,看到他的表情,有些明白过来,于是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里卡多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应该跟他们一样高兴,可是……”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遥远的南方。
“父亲过世的时候,我好像也没那么难过”里卡多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现在想想,我们从来没有像朋友一样好好地聊过,他有太多的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知道吗?”路易莎温柔地说道,“其实安德烈也跟我说过一样的话。”
里卡多惊讶地看着她。
路易莎没有转头,继续看着远方的拉脱亚方向说道:“有一次他喝多了,跟我说,你跟他年轻的时候最像,英俊帅气,爱玩又懒散不爱干活,喜爱漂亮姑娘。可他却好像对你又一无所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好好聊一聊。”
“虽然说完这些,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天也完全不承认说过这些。”路易莎想到这些的时候禁不住露出了微笑。
里卡多悄悄地别过头去,不想让路易莎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
母亲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你父亲的确是他自己说的那个样子,跟你以前一个样,也许那时候他也经历了你现在的一切。”
“什么?”里卡多有点吃惊。
“那个时候,我们正在热恋,他当然不止我一个情人,他可是我们海港的少女偶像。母亲在我8岁那年就去世了,在我15岁那年,父亲出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一切却让安德烈感到了一种责任,等到我16岁生日刚过,我们就结婚了,他答应我无论去多远的地方,去多久,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从那以后,我们真的就再也没分开过,无论在海上和陆地上,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风浪和危险,他都如约回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我们就有了你,有了布鲁诺和这个家”,路易莎转过头看着里卡多,温柔的语气中却饱含着坚定,“你还很年轻,对你来说这个世界还很广阔,但无论去到哪里,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回来。”
平托一家是最后一批回到拉脱亚的,尽管他们的流亡生涯仅仅也持续了四个月,但对里卡多来说却有一种时隔多年的感觉。穿过熟悉的街道,沐浴着熟悉的海风,嘈杂的鱼市场上人们忙碌依旧。远远地望见“火钳留名”的招牌,自从和安德烈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的路易莎感到了安心的同时,却又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这次你却再也没有回来”。路易莎用手轻轻拂去吧台上的灰尘,出海回来的安德烈最喜欢坐在这里微笑看着路易莎和布鲁诺在店堂里忙进忙出。她抬头向门口望去,似乎还能看到安德烈出海归来的身影,但定睛看去是儿子里卡多和犹豫着要不要踏进门的奥莉维亚。她转回头擦了擦眼角的泪,微笑着转过身来张开双臂,温柔地说道:“欢迎回家”。
第十章 马蒂诺的红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