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空气略显潮湿,海风夹杂着潮湿的味道和清新的植物味儿卷来,靠窗的那张办公桌上,几张海报被海风卷起抛向空中,然后又晃晃悠悠地轻贴到地上。梦瑶将它们捡起,戳齐放回办公桌上。
一阵阵潮湿的海风吹来,窗帘飘动起来,频率缓缓的,并不急促,在海风的作用下泛起了涟漪。梦瑶将手肘撑在窗台上,手攥成拳,托着下巴。她看着远处的海岸线,随着雨过天晴,越显清晰,慢慢从暗灰色,转变成蔚蓝色。天空上还有云层,只不过现在,云层薄了,阳光透过薄云照下来了而已。
是什么,在远处发光?朦朦胧胧的,像是一颗种子在萌芽,又像是一粒珍珠在孵化……那到底是什么呢?她走近看,想伸手触及那温暖的东西,可黑暗忽然来袭,将她抛到时光的深处去,她小心翼翼地遵循着这命运的规律,最后却堕入了遥不可及的深渊之中。
好狭隘的光芒啊……
有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等我,可转眼一看,身后却是无垠的漆黑。
会是谁呢?
……
“啊——”听雨轩内的一声惨叫撕碎了寂静。又有可怜的人过世了。
“那儿有一束光吗?哦!它可真明亮。”
大家都喜欢光,无论是光辉还是光明,大家迷迷茫茫地存活在光里,是光遮蔽了人的阴暗面。大家都在光里其乐融融地活着,大概不知道,对方的背面是漆黑,而自己的背面,也是漆黑。光很温暖,所以它足够能麻痹你,让你在知足的世界迷失自我。这大概就是你讨厌光的原因吧。
五年前左右。
“呜呜……妈妈!妈妈!”一个穿着粉色洋装裙的小孩子跪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旁。白色的地砖,白色的床,白色的枕头,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白色的一切。置身于白色之中,令人无比无助。
病床中央,躺着一个女人。看不出她长的什么样子,因为她的脸,被事故搅得血肉模糊,定格在“重度毁容”四个字上。她身体血淋淋的,像是被天使丢弃的玩具,狠狠地砸在了人间的地上。从她遍体插着的管子不难看出,这个女人还活着。
宽阔的病房里就这一张病床,其他的地方全被仪器所挤满。一支管子插在女人的鼻子里,给女人供氧,病床床头的红灯伴着滴滴声不停闪烁,除了滴滴声和小孩子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寂静。正对着女人病床床尾的显示屏里有一条红红的曲线在蠕动,那是她的心跳频率。不一会儿,红线的弯曲度慢慢变小,最终成了一条平静的笔直的线,重合在那横轴上。
就在重合的一刹那,床头的红灯停止了闪烁,滴滴声也停了。很多仪器上亮着的灯不约而同地暗了下来,就像工厂突然倒闭了一样,再也无法运作起来。跪在地上哭泣的小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安静吓了一跳,迷茫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发生了什么。
海岸线还是朦朦胧胧的,当云彩经过时它就好像是断了的线,过一会儿又自动拼接起来。海浪不算大,此时的海水也不算清澈。阵阵海风夹杂着腥气扑面而来,吹动行人们散着的头发,让那头发凌乱的飘着,同时也吹动了轻纱质感的衣襟,像旗子似的摆个不停。浪拍打着海岸线边的渡口,激起阵阵白沫。
生命是如此脆弱,也是如此微妙。
从本初子午线又回到本初子午线,地球夜以继日地转动着。随着这有周期的转动,时间被磨损殆尽。我们总会一次次陷入一个又一个轮回的圆,无论多么努力往前走着,最后都会发现,自己竟又转回了以前的。我们会干笑一声,继续徒然地奔跑下去,就像机器一样,茫然地遵守着时代赋予我们的规律。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走进了病房,她的手中攥着一个白布单子。小孩子应声回头。护士见她回头,神情凝重地蹲了下来,将白布单子团在自己怀中,目光和小孩子齐平:“你是病人的……?”
“我是她女儿……”小孩子抽泣着,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红通通的,说话也不利索了。
“你妈妈,就在刚刚……过世了。”护士把头微微偏转,不忍看向小孩子的脸。
“你……在跟我讲故事吗?”小孩子说话声音已经变了腔调,“以往,妈妈总是带着我去那个有大湖的公园说说笑笑啊!妈妈你忍心就这样丢下我,自己去另一个世界吗!妈妈不是在花火下答应了我们要健康一辈子吗!……”小孩子尖叫起来,加上声音变了腔调,听了无比扎心。护士强忍着泪水,走到小孩子妈妈的遗体旁边,猛地抖开手中的白布。
小孩子仰起脸,用哭肿了的眼睛看着腾起的白布徐徐飘落到妈妈身上,妈妈的头也被盖住了,小孩子知道,她永远也见不到妈妈了,听不见妈妈的声音了,看不见妈妈的笑脸了。也是从那时起,她对那个毁掉妈妈的人滋生了无法逆转的仇恨。
随后,小孩子朦朦胧胧地看到,病房里又进来了三个人,都穿着白大褂,二女一男。男的和先前进来的护士说了几句,又和那两个女的说了几句。那两个女的,一个站在床头,一个站在床尾,一推一拉。随后,她的妈妈和病床被用极快的速度撤出病房,而那个男人正在收拾沾满血的医用瓷盘和手术刀。
“不!妈妈!”小孩字心里叫着。
“妈妈——!”小孩子几近尖叫的喊声撕裂了沉重的寂静,四个护士被吓了一跳,同时朝小孩子看去。小孩子发疯般地爬向将要被推出去的病床,死死地抱住病床的床腿坐在地上,那床腿冰冷得好像传达着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孩子,”推床的护士蹲下来抱住小女孩,“你不是想见到你妈妈吗?给你这个。”女护士从怀里掏出一个链子,链子上缀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吊坠,吊坠上刻着复杂却不冗乱的花纹,像是西方的艺术雕像一样。
小孩子慢慢松开床腿,接过护士的链子:“这是什么?”
“这是象征着无限神圣的图腾,代表着生死之神苏格塔尔,她可以庇护着你。”护士说着转了身,面朝北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静跪了一会儿,然后在胸前比画着什么。
小孩子刚想开口质疑那护士,说那个护士在传教,而自己不想信教。护士就已经把一张泛黄的书页递到了小孩子的面前:“请允许我为你读读它。”小孩子还整懵懂地看着护士,知性的声音就已经慢慢飘出了护士的双唇。
我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
天使告诉过我——
这不是个完美的世界。
权力锁着罪孽;
金钱框着不屑。
我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知道伊甸园下,
究竟是第十九层地狱,
还是圣歌下辉煌的教堂。
天使告诫了我,
所以我来了。
我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是因为别的,
此时并非堂吉诃德的时代,
也没有燃烧着基度山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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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狭隘的光芒[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