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束缚住了马修的脚步,使他跨不出这一方矮矮的城。
      泰勒和马修是奇怪的一对兄弟。就相貌而言,两人极其相似,除了发色外其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英俊得让海勒姆自惭形秽,一样风度翩翩。可性格上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泰勒非常传统,荣誉、财富和地位是他毕生的追求。这个宫廷法师的头衔几乎让他欣喜若狂,在海勒姆的记忆中还是头一回。但这些正是马修最厌恶的。和海勒姆一样,马修是新思潮的拥磊者,他喜欢自由,暗怀着正在他们心中萌芽的民主的种子。这些都构成了兄弟俩不可调和的火药桶。
      海勒姆一路小跑才赶上马修,“我也觉得没意思。不如……不如咱们去逛街吧。来了这么久,还没好好逛逛白玫瑰城呢。”
      马修沉默地表示同意。只要能从那个地方解放,下地狱他都在所不惜。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海勒姆急忙随之加快速度,结果一不小心,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个踉跄,彩虹脱手飞出去。
      幸亏马修眼疾手快,彩虹被定在半空。海勒姆顾不上自己,粗手粗脚地拿回糖来。“小心一点。”马修无奈地拖着长音,这话他已经对海勒姆说过无数遍了,但海勒姆依旧嬉皮笑脸地回应说知道了。
      克伦亚庄园处于白玫瑰城东南方,而商业最繁华的晨光大道却在正西。他们向晨光大道进发的途中,必须经过处刑台。
      这里正在行刑。
      马修和海勒姆经过,见处刑台四周密密麻麻围满了人,不知道是谁要被处决。
      马修说:“这就是血腥玛丽被处决的那个处刑台。”
      海勒姆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拉着马修左穿右挤,挣扎到前排时马修险些断气。绞刑架上捆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浑身都带着镣铐,一双黑眸却隐含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力量,透出强烈的坚韧和自由。马修和海勒姆都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永远不会屈服于任何虚伪的权威。
      海勒姆嘀咕:“他犯了什么罪了?”
      马修心猛地一沉,一股无名的愤怒扩散开来——他认得这个男人,这是著名的新思想家尼采·威尔逊,文坛里响当当的硬汉。他宣称王权是“妨碍民主自由实现的最后一道壁垒”,公然呼吁大家推翻王室,建立所谓的“共和制度”。
      马修沉着脸说:“当然是谋反了,还能有什么新名堂!”
      很快海勒姆也认出了犯人,他脸色大变,当场就要冲上去。马修急忙拉着海勒姆离开。海勒姆素性鲁莽冲动,马修可得时刻警着神。
      “你疯了,想公开劫囚吗?”
      海勒姆被马修拉倒一旁小巷子里。但他怒火已炽,恨不得一个咒语将这座沾满血腥的处刑台烧成灰烬。“我就是看不惯。为什么好人都得死,坏人却能继续耀武扬威!这公平吗?”
      马修不知该如何回答。海勒姆像个孩子一样气得满面通红,过了半晌,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闷闷地说:“咱们回去吧。”
      最近几个月马修心情从没舒坦过,他和海勒姆一起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尼采宣誓般吼出遗言:“今天你们可以杀死我,但你们杀不死为追求自由而献身的勇士。王权专制不会永远维持,自由和民主终会降临在卡洛斯人的土地上!”
      马修和海勒姆都被尼采的话震撼住了。自由和民主,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马修仰望着湛蓝的天空,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扎下了根。自由和民主真的会来吗?真的会降临在卡洛斯吗?他不知道。但如果有,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他也一定毫不犹豫地为此献身。想到这里马修稍微好转的心情又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到地上。
      一路上马修和海勒姆都没做声。花了近一小时,他们才回到东城区泰勒的新别墅。这时已经中午十二点。
      泰勒这幢别墅颇有历史。据说以前归某位公爵所有,后来迫于经济压力而出售。其间几经易主,直到两月前国王赏给泰勒。马修对白玫瑰城的厌恶丝毫不弱于海勒姆,他们俩甚至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于是各自回房间练习魔法。
      泰勒今天很忙。他和其他两位宫廷魔法师一起接受了女教宗的特别召见。之后和几个亲近的主教吃了午饭。下午进宫觐见国王,而后参加宫宴。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泰勒才醉醺醺地回来。
      他一进门,就连拉带扯地脱下长袍甩给仆人。在海勒姆的搀扶下,泰勒酒气冲天地瘫倒在真皮沙发里。他脸颊通红,把马甲的纽扣解到胸口,大声呻吟着,喘着粗气,吆吆喝喝地叫马修过去。
      马修非常讨厌泰勒这幅烂醉如泥的蠢样子。自他母亲逝世后,他父亲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以至于最后一病而亡。所以马修视喝酒为人生第一大忌,自幼滴酒不沾。泰勒也很少饮酒,可他这幅样子让马修悲哀地想,泰勒变了,他再也不会是记忆中那个值得依赖的长兄了。
      见马修没反应,泰勒声音愈来愈大。海勒姆不安地推了推马修,他才拖沓着步子挪过去。
      “什么事?”,马修挂着不情不愿的表情问。
      “马修,我告诉你,还有海勒姆,不要老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以后要学我,知道吗?但这只是第一步。再过四年,下次大会,你也来参加。到时候咱们家族就会真正加入上流社会。我知道你有梦想,难道我没有吗?可是,为了家庭,为了父亲的梦想,我们必须牺牲。这是每个人都要承担的责任。我最近在给你们俩物色工作,过几天直接去上班,我绝不允许你们出去旅行。我是为你好。”
      马修火气蹭蹭往上窜,泰勒说的每一个字都挑战他紧绷的神经。呆在白玫瑰城的这两天,他一直处于一种几近奔溃的状态。
      “你能不能问问我的意见,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作主张。这种自以为是的爱,我不需要。”马修大吼。
      泰勒给了马修一记响亮的耳光。看脸色他像是被一记重拳打在胸口,“永远……永远……永远不许再说这种话。”
      海勒姆看得出来,这话出口的瞬间泰勒就后悔了,他伸手想摸摸马修的脸。但马修一把推开他,重步跑上楼,一甩门,发出爆炸般一声巨响。
      海勒姆不愿介入这兄弟俩家常便饭式的争吵,便给泰勒打了杯水就悄然上楼去了。
      一夜无话。泰勒不知道是否真醉,马修也不知道是否真生气。第二天一大早,马修就收拾行李与海勒姆一道离去,只留下一张便条:
      “我们走了,去追逐我们的梦想。不用担心,保持联系。勿念。”落款是“爱你的马修和海勒姆。”
      写得歪歪扭扭,显然是海勒姆的字。
      他们走的时候,是个阴沉的冬晨。冷风凄迷,草木枯败,大雾迷途,看不清前行的方向。两人趁天光蒙蒙,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白玫瑰城。在城外,马修回首望去,唯一可见的就是森严恐怖的无底大监狱。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时,泰勒一直在二楼卧室落地窗边目送着他们。泰勒捏着那张便条,黯然神伤,喃喃自语:“知道你不喜欢这儿。趁年轻,想走就走吧。”首次发文,惶恐不胜。大家多收藏哈!

楔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