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拔。比如说,我们赵郡土地富饶、人杰地灵,于是身为赵郡人便纷纷觉得自己是人上人,看不起其他地方的人,仿佛赵郡个个都是完人,没有盗贼、没有不肖。而不是赵郡的人,就个个都是恶人,没有善良之辈。俗语说,帮理不帮亲,而绝大多数人,则都是帮亲不帮理。各位想想,是这样吗?”
他说完这几句,便停了口,慢慢饮着杯中的酒,等待众人的反应。众人想了半天,似觉有些道理,可多有不服气者。
李诜当先便疑道:“这分明是断章取义。正因为有了‘群,才要隆礼重法,‘君子群而不党,如你所说的,无非是党同伐异,那分明就是小人而已。”
话音未落,旁边郑羲已经抢道:“要说党同伐异,李老爷子认第二,怕没人敢认第一吧?你平日里把自己宣扬得清高、至孝,难道不是在己心中把世间所有人都看得污秽不堪,只有你才是高洁之人吗?”
“你胡说八道!”李诜被他气得虚火上升,可又被他说中了心理,不知该如何应对,一副抓狂的表情。
场中的檀羽见状,忙劝止道:“二位请暂息怒,且待我把话说完。其实,李老爷子坚持自我行为的控制,‘默而成之,存乎德行,乃是其‘个人的自大,是值得提倡的事。”
郑羲奇道:“贤弟何故替他说话?”
檀羽却仍笑道:“其实刚才六兄的一些话,小弟并不十分赞同。小弟在今年初,曾在南朝的长江边当过一个多月的渔民。那时候,每每接触到经常要靠天吃饭的打鱼人,我就在想,上天是多么眷顾我们中原百姓,偏送了这天地间最好的土地给我们。我们在这片黄土上耕种了数千年,依然产出不绝,为何?只因北方来的沙尘和南方来的水汽每年不断地为我们补给着土地的肥沃,让我们只要付出辛劳,便总有收获。如此可知,无论南朝、北凉、丁零多么强大,最终也绝无可能战胜我中原国家。”
郑羲听他竟反对自己,有些生气地道:“哼,贤弟这话的意思,我刚才说的,倒真成杞人忧天了?”
檀羽仍是不动如山,继续言道:“可是,再好的环境,也经不起内斗的消耗,这也是为什么汉人失了中原江山、中原目下却被胡族统治。我们赵郡李氏本源出一脉,然而各位也心知肚明,这些年东、西两祖房没少明争暗斗。那么为什么内耗影响如此之大,大家仍旧乐此不疲呢?原因无他,因为大家都被‘群体祝由了。”
“祝由?”众人听到这个词,都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感叹,这倒的确是一个新鲜的概念。
檀羽又举酒杯就口,轻轻一咂,然后续道:“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在自觉不自觉地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群体,不管是家族、乡邻,还是身份、学派,只要能抓住与自己同类的人,便牢牢不放,不管对方是大善,还是大恶,都紧紧抓住。这便是陷入了这个群体中,而失去自我认知和判断,就如同被祝由了一样。”
他这一番话说完,众人这才纷纷点头,显然,大家终于都同意了他对这个问题的判断。的确,在群体中迷失自我,是最可怕的事,也是最终陷入内耗的杀手。
“可是,怎么才能解决这问题呢?”郑羲一时的气愤也逐渐化解,开始真正被檀羽带动。
檀羽这时终于仰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说出十个字来:“群而思无邪,怨而止礼义!”
檀羽说完时,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这就是他践行儒道所总结的话。记得当初他刚进儒门时何等浅薄,可此时他已将儒家之道融会贯通,可以随意地运用其内容,来阐发自己的思想了。
第十四章 杯酒[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