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心中早有算计:晋国这块骨头太硬,没个百万大军,怕是咬不动。而这,恐怕这也是苻坚脱口而出“百万”之数的由来。
正因如此,那日苻坚话音刚落,早有尚书左仆射权翼出班奏道:“启奏天王,臣以为晋未可伐。以前商纣无道,天下离心,八百诸侯不谋而至,但彼时微子、箕子、比干尚在,周武王便曰‘彼有人焉,因而回师。直到三位贤人被诛杀流放,这才奋戈牧野。如今晋道虽微,未闻丧德,相反君臣和睦,上下同心。谢安、桓冲,皆江表伟才,可谓‘晋有人焉。故臣以为,这晋国,暂未可图也。”
苻坚脸色不豫,默然良久。
权翼见状,便给同族、扬武将军姚苌使个眼色,指望姚苌帮腔。不料老姚鼻孔朝天,悠悠望着头顶的大梁,愣是没看他一眼。见了鬼了,那空荡荡的殿顶有什么好看的?生了花还是长了草?
好在这时候太子苻宏开了口:“吴人不听王命,更侵境掠民,天王兴师问罪,诚合人神四海之望也!然则,今岁镇星守斗牛,福德在吴,不宜动师呵。”
苻坚气鼓鼓道:“以前武王伐纣,便曾逆岁犯星;孤伐燕时,也曾不听占卜,还不是一战灭燕?天道幽远,岂是你辈可以探知的?”
新近加了太子左卫率的屯骑校尉石越闻言奏道:“晋虽少德,但如今国有长江之险,朝无昏贰之衅,上下协力,不可轻图也。孔子曰:‘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臣以为,我大秦当保境养民,以为修德;更厉兵积粟,以待时机。俟晋朝有那君昏国罪之时,自可一鼓平之。”
苻宏赶忙应和:“正是正是。晋人有长江天险在手,势难逾越。若他等徙民于江南,坚壁清野凭江固守,则我军不战已疲。南方土湿瘴疠,不可久留,如之奈何?”
满朝文武,鲜有几个赞成伐晋的。苻坚闷闷不乐,拂袖而去。
阳平公苻融正好外出巡视京畿周围,不在朝中,闻听此事也急急送来书信,言道:“我大秦纵能起兵百万,然则举国气运必缚之其上。万一大军失利,威名受损在外,财力枯竭在内,这才是大家的疑虑所在呵。依臣之见,晋国暂未可伐,宜徐徐图之;更不可仓促征兵,徒损国力。望天王三思。”
连自己最亲近的弟弟也举双手反对,苻坚气得一把将那书信扯得粉碎,怏怏睡去了。午夜梦回,冷静下来的苻坚一骨碌爬起身来,寻思:这就好比盖房子,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拿不定主意,到最后一片砖瓦也盖不起来。伐晋之事,我当内断于心,不受干扰。
月光洒落,榻前那满地碎屑映入眼帘,苻坚叹了口气,心道:上下不能同心,却如何成事?总要想个法子,尽快寻到时机,让众臣亦生进取之心。
夜风清冷,吹不去大秦天王苻坚的满腔豪情:宏儿非说什么长江天险,势难逾越。哼!我若齐集百万雄师,投鞭于江,足断其流!
第十一章 百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