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当然，就算张天师能掐会算，他也猜不出，顾桐之所以没有被直接变成阿厚的小跟班，反而被皇帝默认是可以用大福气、大能耐庇护皇子的朋友，是因为天雷救人这种神奇事件。
但，张彦頨还是有话说：“丹火自纯青转微红，其兆为非常之人至……”
张永绪侧头细想一轮，恍然问道：“莫非丹炉预兆，指的是煮石道长？”
本来是想再吹一波顾桐如何，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张彦頨差点蹦起来：“济云观的李煮石来了？”
——煮石道人李柏，正一道这位现存大能，邵元节师父李伯芳的嫡系传人，常年隐居三清山麓，怎么平白跑来贵溪天师府，却又不递帖子拜访？李柏是有真本事的，张彦頨可不觉得除了爵位和种种祖传特权之外，有啥可以压服他的！
张永绪点头，茫然道：“这李柏是自称煮石，但观其行事，有若要拜顾案首为师却不得其门的样子，恭敬且殷勤，时时求立功而不得。嗯，顾桐对李柏也很有礼，却不肯遂其愿，儿不知这中间有甚么隐情。”
……能让李煮石甘心追随的少年！这顾桐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彦頨不敢任由唯一的原配嫡子行险，细细思考良久，终于计上心来，皱眉道：“我贵溪近日有兵戈之难。方才为父停了丹炉，告祭历代真人之后起梅花易数课占，或有匪啸聚东南。”
张永绪觉得自己明白了：原来能让天师停丹炉的大事，是盘踞在武夷山北麓的那股盗匪！顿时起立功之心，昂然道：“孩儿愿领我龙虎山五百道兵，靖灭匪盗！……请大人下敕令！”
张彦頨差点被儿子的勇敢无畏气死：让三皇子知道龙虎山有道兵，张家还要命吗？
赶紧点拨不知情的长子曰：“征伐是国家大事，我张家只是方外人。更何况此刻家中有你柳家小舅舅在，何等谙熟兵事，哪里轮得到你自告奋勇？……且不必我天师府多事，盗匪不过仗着武夷山是江西、福建交界处，两省的巡检都少至，才苟延残喘。只消报上匪情，自然有卫所兵去剿灭。你只消告诉阿继有匪情，路上怕不安靖，需等些时日，前路扫清再走，也就是了。”
——给纯真好客的大公子留半个月时间交好顾桐，应该够了吧？淹留再久，就怕回京的陆炳知道，会不高兴。
张永绪喜道：“若要停留些时，顾桐说配药的事，就能好生办了。”
张彦頨问清楚顾桐配药的用途，以及居然李柏自告奋勇的神奇行事，更谆谆叮嘱张永绪，顾桐替我们路途照顾阿继，为了弟弟路途平安，一定要积极配合顾桐制药丸，更要竭天师府之物力，让顾桐住得称心、吃得开心、玩得舒心，总之他想做啥都支持好了，不明白也支持，事后可以来问你老子！
张永绪只觉自家老爸的吩咐实在诡异，却反而不敢多问了，只点头唯唯。
顾桐躺在锦褥熏香的螺钿楠木床，想到张大公子带来的匪患消息，心急赶路被阻碍，难免睡不着。几次翻身，甚至清晰听见外头蚊子嘤嘤嗡嗡，绕圈子飞舞。
思绪起伏中，顾桐半梦半醒，却总是皱眉。
迷糊间，有人帮着轻轻挠痒，耳边响起熟悉的温柔声音，是顾二姐心疼道：“怎生不放夏布帐子？就算有艾草薰过，这院子花草茂盛，蚊子和小蠓虫都多。”
顾桐迷迷糊糊答道：“帐子？”
……这玩意超出他常识了。有几个现代人知道，门窗都关上睡觉，还要放蚊帐的？
再说刚刚过端午，蚊子才起，顾桐学习的大明生活小窍门里，暂时还没包括蚊帐咳咳。
张府没有女眷出面招待身份低微的顾二姐，被当成顾桐的随从，安排住在客房外面值夜的床榻上。顾桐不懂大户人家规矩，二姐更开心能守着阿桐，加上那榻的褥子比村里新嫁娘的被子还柔软，根本不觉得被怠慢，反而是枕巾太香、缎被太滑，有些睡不着。
扇过蚊子放蚊帐掖好，抱膝坐在窗前踏脚的软垫上，顾二姐听阿桐还睡不踏实，总是翻身，便温柔地哼唱：“叮叮叮，螺蛳钉；点点点，蚊子眼……开米花，开白花；稻子开花，螺蛳管家。米花蔫，金子结叮当；稻禾结籽，蚊子跌死……”
淳朴的民歌中，洋溢着世界最让人无法抵挡的母爱。
顾桐眼睛有些发热，脱口而出道：“二姐莫怕。”
顾二姐柔声笑道：“这天师府高墙深院的，怕甚么匪患？再说我阿桐聪明，知晓广西瘴气，就让人先弄药丸子……”
在这女人出门极端不方便的时代，顾桐选择带二姐在身边奉养，并不是他已经知道二姐是此身的生母，而是因为顾桐意识到，除了唯一的弟弟，寡姐无依无靠。要保护好这世间最贴心的亲人，让她生活得轻松快乐，就必须自己变强——他一早就发觉，二姐只心甘情愿接受弟弟的保护，连花顾九或宗族的钱，都有浓重的罪恶感。
怕再多说会走了困，顾桐只劝二姐去睡觉，保证道：“帐子里没蚊子，我能睡了……二姐只管踏实歇息，路途之类都不必想，一切有我。”
顾二姐眼睫沾湿，低声笑道：“只消有我顾桐这句话，二姐这辈子都不亏了。”
窗外一弯残月、星光依稀。屋檐下守夜的灯笼微光映入房间，二姐侧脸轮廓朦胧看不清，并不惊人美丽，却很温暖。
62.第〇三章：设事淹留[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