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哪怕是借有那么一咪咪地方武警意味的民兵,也是大事。
顾桐的满怀期待、柳珽和沈钧的跃跃欲试,半分没有影响殷俊的决策,表现出来,就是这位桂林兵备道一直迟迟不肯做出回应。
局面一下就僵住了。
欧阳必进虽然不擅长打仗和被坑,好歹当官的经验充足,看人比这几个晚辈强出好几条街,已经觉察到此刻的关键,是殷俊被血淋淋的战场吓得太狠,尚惊魂未定……若不是吓狠了,堂堂进士官,实在不会表现得这么狼狈这么怂。
以进士功名入仕的官儿,十有八九都擅长自保,而且他们有座师同年带来的厚实底气,也勇于自保。殷俊二十多青年高第,但跟欧阳必进一样没考上庶吉士,便出任地方。可欧阳必进有姐夫在中枢,只要治理出政绩,步步高升速度异常漂亮。可殷俊文章漂亮、制绩中平,高高熬到要迁转却不幸丁忧,如今年届四十还是烟瘴偏远省份的兵备道,比之欧阳必进这种一方大员,差了好多个足以绝望的台阶。可不管表面看混得是否春风得意,殷俊还是懂的调动全身的力量来自保。
简单说:想从文官嘴里得到英气逼人的非常规承诺,难度是地狱级。
欧阳必进并不认为自己有调转乾坤的本事,利索地示意顾桐放弃说服殷俊的努力,只命人带殷俊去客舱休息,一同进桂林城。
外人一离去,柳珽有些不满地瞧一眼放弃治疗的欧阳师父,扭头问顾桐:“这厮不肯借兵雪耻,却是为何?”
顾桐瞪眼。
——别的穿越者看一眼就能猜出古人想啥,情商爆表。但前苦逼diao丝好像没这金手指?
欧阳必进叹一口气,实在不想搭理这个脑子里全是兵刃的勋贵公子,摇摇头,交代道:“船明日便道桂林城,为师肯定忙了。阿桐你本就是搭船去佛山看铁坊,不必迁延大事。到桂林安排一下募兵之事,为师替你安排船只,早早去佛山罢。”
也不等顾桐想出抗议的说辞,扭头自己走了。
丢下三只好战份子,面面相觑。
确定已经走了的提督大人听不见这房间里的吐槽,沈钧终于绷不住,露出了不忍的神情,小小声叹了一句:“吃亏的总是小民。”
柳珽只恨插翅飞走的实战机会,翻白眼不耐道:“这兵备道也太不晓事!”
顾桐却沉默。
在他脑子里炸响的,是穿越至这个世界以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欧阳必进正面临飓风般的官场危机,一个拆解不当,必定带来震荡。甚至会波及朝廷。
一场蛮人民乱,一次小小的、非本人带兵出征的战败,对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来说,真心不算啥大事。但疆界内文武联手坑爹,就非常可怕了。
而最麻烦的,并不是恩师在两广的实际治绩,最核心的危机来自后台此刻不牢靠:严嵩在中枢的实权被复起的首辅夏言狠狠镇压,正处于天下皆知的摇摇欲坠状态。顾桐委托天师府送一个夏家有孕丫鬟去、严衙内为这个把柄居然回报万两银答谢,侧面可以看出夏言对严家的压力。
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但顾桐怎么也不会忘记,初到贵地时穿麻衣、吃劣粥、住破屋的生活,而改变这一切表面看是努力考上秀才的报偿,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改变命运的诸多机会,多来自欧阳恩师的荫庇。
顾桐还想过好日子,还想在太平洒下的汗水得到丰收、真正改变那些辛劳顺从军户的生活甚至命运,就必须撑住欧阳必进的体面!
想到这里,顾桐不由自言自语出声道:“一旦殷道台大败的消息进桂林城,弹劾师父的奏章就会拜发了吧?”
柳珽接口答道:“可不是!……这般大头巾行事便是如此,硬碰硬打仗就装死不见人,吃点小亏便哭天抢地,骂人都是一套一套的。只怕我等船没到,骂师父的奏章都跑出去八百里了!”
顾桐皱眉道:“广东胡茂卿、广西李之光,都跟师父没有私仇,行事却这般处处针对,怕是朝廷争斗影响的,绝无劝解余地。”
想到自家老父还没落实的副总兵官职,和如今乱麻一般的形势,沈钧只觉得嘴里发苦。但欧阳侍郎肯放下身段、亲身到边疆请沈希仪出山,且老爸已经接了这个体面,就已经上了船,不得不为自家的举主兼靠山筹谋。
略斟酌措辞,沈钧提示道:“欧阳侍郎到任以来,亲身巡阅卫所,勤勉之处,极为难得。”
顾桐最短板就是明知道大明官场有响当当的潜规则,却匮乏历史细节知识,不知道潜规则的具体条款。听到沈钧居然懂,开口介绍“提督为官得失一二三”这种宝贵细节,不由精神一振,认真聆听。
见顾桐并不一味蛮干,沈钧心底暗暗赞“果然读书人有城府”,继续提供资讯道:“如今侍郎最易受攻讦之失,无非是判断两广大势有误,调开总兵下辖的营兵之后,桂林府近在咫尺的阳朔蛮乱却无镇守将才,导致首府危机。”
顾桐揉鼻子:“如果现在有坏人要骂我恩师,就会说德不配位,尸位素餐。嗯……引申开去,就是朝廷任人唯亲、无能之辈占据高位,万民遭殃。”
果然是有
122.第三五章:热血荐驰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