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柳父拉完肚子，回到山间小道上，老猎户已经去得远了，他只得独自一人急匆匆的往回赶路。突然间，他看见一只野兔躲在草丛里，不由心头一喜。他想捉住这只兔子，可以好好打一回牙祭了。于是他兴冲冲的朝兔子赶了过去。
可没拐几个弯，兔子就溜得无影无踪。柳父无奈，只能惋惜的叹口气，返身寻路回村。
可这一次，他越走路越黑，手电筒快要没电了，光线越来越弱，他才心急起来。天空连个月亮的影子都没有，要是不尽快走回村里，黑漆漆的可就寸步难行了。
他正想着这事，手电筒的光却说没就没了。他暗骂一声，踮起脚尖朝四周看看，竟意外的发现，不远处一座小山包后面亮得有火光。
柳父大喜，便朝那方走去。四周静悄悄的，并无半点声息，可柳父抵拢一看，却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里竟然坐着八个人！但他们都紧闭着嘴唇，也不互相交谈，只是围成一圈在烤火，火堆上还架着几只野兔子肉。
他一看这八个人，穿着脏兮兮的绿军装。都面生得很，脸上的肌肉僵硬，表情呆滞。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像是领头的，看见柳父走过来，眼中显现出热情的目光。他招呼柳父一块儿坐下，但举手投足之间，动作轻缓，又没有一点声音，带着股阴森森的感觉。
柳父心想，这帮人看上去像是一群造反派，还是少跟他们在一起的好。他正想拒绝，刀疤脸却开口问道：“你是哪个村的？”
对方的声音很细很尖，柳父心中突突了一下，回答说：“柳山村，我是村里的卫生员。”
刀疤脸的表情终于活络了些，非常缓慢的露出了笑容说：“原来你是当赤脚医生的。正好我们都要去柳山村，还在等一个同志。你不如坐下聊会儿天，等我们的同志到了，大伙儿一起出发。”
柳父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坐了下来。心中又想：这帮家伙这么多人去柳山村做什么？难道是要去揪斗谁的吗？
想到这，柳父打了个冷战。柳山村可就只有他一个改造对象，他们不会是去抓他的吧？于是他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对方去柳山村做什么？
在场的其他人都默不做声，还是刀疤脸回答说：“我们是去支援生产的。”
柳父心存疑虑，心想你们这帮造反派除了打砸抢，还懂什么生产？但他不好再问了。
过了一会儿，刀疤脸又一字一句的对柳父说：“我们这么多人去村里支援生产，保不住会有个病痛啥的。没想到半道上能碰上个医生，这也是缘分。要是等会儿我们有啥难处，还要请你帮帮忙。”
柳父虽感到对方突然讲这话有些不着边际，但他口里还是连声说着一定一定。
刀疤脸听完，又笑了，递了一支烟给柳父。
柳父接过来，道了声谢，然后顺手拿起火堆里的一根柴火点烟，可点了很久，还是点不燃。他正在纳闷时，刀疤脸他们要等的人到了。
来人同样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绿军装，但表情狰狞。他没注意到柳父，往火堆旁一挤，张嘴就破口大骂开了。他说，凭什么他们九兄弟要流落到山村里去，老四却混成了公社主任？还耀武扬威的在众人面前显摆，他刚才走那过时，看见了老四牛皮哄哄的样子，很气不过，就去整了整他，没想到又被一个小子给救了。
柳父听到这话，心里“扑嗵”一下，心脏差点儿顶到了嗓子眼。手也一抖，顿时明白烟为什么点不着了！这些都不是人，是鬼啊！
难怪他刚才还在纳闷，这堆火怎么一点热浪都没有？火苗也总是绿莹莹的，看着挺瘆人。原来这是鬼火啊！先前他在批斗会上救醒的公社主任，果然是被恶鬼缠住了！
这时，后来的那“人”也瞧见了柳父，眼神一下变得凶恶。
柳父已经完全吓呆，不知怎么办才好。
刀疤脸却伸手拉了拉那“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对方的神情才缓和下来，仰了仰头，朝着柳父“嘿嘿”一笑。
柳父被吓得不轻，又不敢走，只能硬着头皮看他们东拉西扯的聊着天，唯有盼望着快些天亮。
兔子肉在这时烤熟了。
众鬼们的表情终于不在僵硬。他们开始大声说笑起来，一边抽烟，一边吃着烤兔子肉，还感叹着以后再也没这口福了。
柳父从没觉得过，夜晚，会如此漫长。
此时此地，长夜漫漫，又岂止是无心睡眠？
第二十章、山村往事（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