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句话却听得分明。苏岑无端带着一丝恼意,终是停了下来,拦腰抱起阿七,一路磕磕碰碰,大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掷在榻上。
黑暗中阿七正待挣坐而起,旋即又被苏岑重重压在身下。只听苏岑气息纷乱,嗓音暗哑,倒似换了一个人:“若不想我伤你,便老实呆着——”
阿七看多了春宫册子,苏岑现下的情形,阿七心中多少明白几分,便乖乖躺着,全身僵直,不敢再动。
等了片刻,苏岑果然将阿七松开,却将她一束长发绕在手中抓牢,低声说道:“好生呆着,我便不会动你——”
阿七此时方觉面上作烧,倒不知为何觉得苏岑会言出必行,索性也不再挣扎,只向榻内挪了挪,离苏岑稍远些。
立时便听苏岑开口说道:“你若再动,我便取迷药过来!”
此时阿七已然平静下来,心中暗道——只怕你是想将自己迷晕了,反倒好过些——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静寂之中,阿七听着身边男子气息渐渐平顺,心中虽有疑惑,仍是有倦意袭来,缓缓睡去。
仿若只一眨眼的功夫,眉间似有微凉的手指轻拂,阿七不禁拧了眉,口中懒懒道:“姑姑——”
渐渐睁开双目,借着薄薄的晨光,只见苏岑和衣俯在自己身侧,正挑了眉望着自己。
赶紧翻身坐起,却被苏岑轻捏了下颌,似是调笑,又似正经:“不想你睡相却好。回到京中,我便收了你做侍妾。思来想去,既不能放了你,唯有如此最是妥当。”
阿七一怔,却见苏岑起身拿了他的东西向房外走去,一面走,口中淡淡道:“给你一盏茶功夫,赶紧收拾了下楼来!”
阿七见苏岑推门出去,便匆匆起身,打点妥当。临行前犹有不甘,推开窗扇,向窗下一望,几次提气,终是不敢自窗口跳下,恨得暗叹一声,悻悻然自房门出去。
苏岑在楼下临窗的桌边坐着。阿七走过去,那小二正用托盘端了清粥与小菜过来。
小二陪笑一面布菜,一面偷眼打量他俩,心下暗忖——这两个男子既不像主仆,更不似友人,昨晚同宿一室,本就十分怪异,现今二人颈间竟都带了可疑淤斑,可想而知昨夜场面何其萎靡而惨烈!当真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
——神游一番,正自嗟叹,只听苏岑闲闲问道:“店家,不知北边城门几时开启?”
那小二倒先愣了一愣,接着赶紧笑道:“北门开得却晚,客官若是急着赶路,倒可打那西门出去,西门应是开得早些。”
苏岑道声多谢,那小二原也是极有眼色,赶紧拿了托盘离开。
阿七抬眼便见苏岑颈间,恁大一处淤痕,赫然入目,面上便有些讪讪。苏岑却是泰然自若,也不理论。
阿七偏偏耐不住,脱口问道:“你是何时看出——”
苏岑便打断她:“殊不知寝食不语?”心下却暗自思忖——与她同行这两日,自己竟如此大意,昨晚才将将想到——口中自是不肯言说。
待到二人离了客栈,自西门出城,已然身在陵江江北。江北地势平坦,临江远眺,江面雾霭茫茫,天水交接处一线山峦,于晨曦之中忽隐忽现。而暮春时节,水势最是平缓,那陵江便如银练一般,自西北天际蜿蜒东去。
天阔云舒,江风猎猎,阿七坐在马背上,一扫胸中多日来的积郁,不禁回望靖州,古城巍然而立,一缕霞光,正自城墙一处垛口倾泻而出。见那苏岑临风坐于马上,衣袂发丝随风扬起,抬手轻抚踏雪如锦缎一般的皮毛——阿七心中微动,却终是暗自轻叹一声,策马上前,唇边堆起笑意,“如今虽出了靖州,北去二百里仍是虞大人所辖,苏公子可还要自驿道北上?”
苏岑沉吟道:“却也无妨。你可另有捷径?”
阿七便指着江北一处山峦,轻轻笑道:“此山名曰岍越,山势平缓,内中倒有一条近道。相传是旧时一位王侯,因思念葬于山北的亡妻,便命人开凿了这处通道——”
“哦?”苏岑眉峰微挑,“我倒也曾隐约听人提及,不想却是这里。如此也好,便向山中去吧!”
二人便一前一后,策马向那岍越山而去。
行至山脚之下,便见林木渐稀,不复江南那般繁华春景。此时晨霭渐逝,山前隐约一条平坦通路,将将可供两马并驰。
苏岑转身笑道:“可有岔路?”
阿七便答:“公子大可放心,只此一条路,直通山北。”顿了顿又道,“即便有岔路,我这马又如何敌得过公子的踏雪?”
只见苏岑笑道:“不必小看了这马,却是花了你近八百两银子买的,只怕那日马市之上,除此一匹,再无更好的了!”
阿七闻言一愣——怪道这马脚步均匀,即便小跑亦不甚颠簸,先前自马市牵来时便觉心中疑惑,却未及多想,谁料竟是如此这般!当下遥遥指着苏岑,口中恨道:“你竟拿我的银票挥霍——”
“哎?”苏岑换了先前那副无赖神色,“路途遥远,不乘匹好马,岂不颠簸?我却事事为你着想,你倒反咬一口!”
阿七冷哼一声。心中恨道——反咬一口?还在后头!当下也不和他理论,抖了抖手中的缰绳,超出苏岑半个马身,先行进了山中。
二十九 一别苏郎(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