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有道是有无相生、难易相成,贵与贱,富与贫,皆在一念之中,你若爱它,便是价值连城,你若不爱,便是贱如粪土,又何必苦苦相争,所谓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便是这个意思。”
他提起酒杯饮了一口,又道:“可惜这个道理小兄弟你懂得,世间众人却未必都懂,放在酒上懂得,放在其他事上却未必懂得。”
兮若对他讲的并无兴趣,看得那老者湿透的衣服兀自滴着水,便好奇的问:“老前辈,你却为何独自乘阀,在海上漂泊啊?”
那老者闻言,忽地神色一变,握着酒杯的手却似僵了一般,停在空中,放佛在回忆着什么。何星飞看他神情突然呆滞,忙放下酒杯,紧紧看着他。
只见那老者冥思了半晌,回魂般一声长叹。这一叹好像历经千年,婉转凄凉,叹的星飞、兮若心中也不禁泛起酸楚之意来了。
老者握着酒杯,指节微微抖动,说道:“老朽年幼之时,苦读儒家治世之学,立志‘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在长安洛阳多次参加应试,却每每落得惨淡收场。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当朝宰相李林甫为把持朝政,收买考官照顾其党羽,我当时愤然离去,发誓远离朝政。”
兮若默默听着,道:“我听我爹爹说过,李林甫口蜜腹剑,是个大奸臣,为官十九年,迫害忠良,酿成了安史之乱。”
老者点点头,道:“天宝十四年,安史作乱,我看国家危亡,百姓涂炭,又自破誓言,重返仕途,望倾尽一人之力,正国之纲常,中兴我大唐。怎料时政污浊,纲常崩坏,我在朝中直言进谏,却触怒权贵,终于被贬。”
说到此处,那老者眼中已泛着点点泪光,“我一身所学皆是为上报国家,下报万民,却处处受挫,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已经心若死灰,只望乘阀于海,了此余生。”
何星飞听他声音梗咽,心中想着这老人衣衫单薄,这一人一阀,只须一道巨浪,便葬身海底,再这般下去,直与寻死无异,不知该如何劝解。
却见那老者又一杯酒饮尽,挥袖而起,道:“酒已喝饱,话已说尽,多谢小兄弟款待,我这便去了。”当下头也不回,走到船边,将木筏放入海中。
他如此决绝,何星飞一时语塞,也不知说些什么了。
那老者一脚踏上竹筏,好像想起一事,回首道:“小兄弟,老朽还有一事,不知道能否劳烦你帮一帮忙。”
何星飞看他义无反顾,心中沉重,道:“只要晚辈能力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兮若不料他轻易便应承,秀眉微皱,暗道星飞大哥初涉江湖,不知凶险,倘若这老者叫他立即自尽,也是义不容辞么。
老者见他如此爽快,微微一笑,道:“老朽多年之前约了位忘年好友下月初五在白帝城相见,但如今心若死灰,万念俱断,能否托小兄弟带书信一封往白帝城交与我那故人,留我一个信义之名。”
何星飞心中一痛,这老人怕旦夕之间,便无性命,却将信义看的如此之重,正是一诺千金,说道:“老先生请放心,晚辈登岸之后,即往白帝城,寻前辈那故人,只不知那人姓甚名谁。”
老者登上小筏,竹篙一撑,便离了大船,道:“小兄弟去了白帝庙,看壁上诗词,自然知道。今日款待,子美不胜感激。”他在阀上一揖到底,便不再回头,高声吟道:“
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肠。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
昊天出华月,茂林延疏光。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虚明见纤毫,羽虫亦飞扬。物情无巨细,自适固其常。
念彼荷戈士,穷年守边疆。何由一洗濯,执热互相望。
竟夕击刁斗,喧声连万方。青紫虽被体,不如早还乡。
北城悲笳发,鹳鹤号且翔。况复烦促倦,激烈思时康。”
何星飞站在船尾,看着他渐渐模糊的身影,听着他所吟之诗,一时间百感交集,知他此去,绝无生还可能,不由心中凄凉一片,好似天上地下尽皆黑了。
兮若喃喃念道:“子美,子美,原来他竟然便是杜甫,杜工部。”
何星飞并不知杜甫是谁,只叹道:“你说孔夫子愿飘于海上,却还有子路相伴,这位杜老先生只身一人,只怕气概比孔丘还要多了几分。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三章 乘桴于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