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察是非,唯辨而已。”她自登崖至今,极少发言,如今突然引出墨家经典,众人均觉奇怪。
此时忽地一声佛偈响起,只听慧远念道:“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他为何千年掌力所伤正在众人之后修养,竟也加入论道,引得众人连连回首。
何千年听他声音清亮,不复刚才生涩,大觉不妙。
张果哈哈一笑,道:“原来慧远和尚也来了,好一个‘不见世间过,不过世间人可不会都如你一般宠辱不惊。”
他续道:“其实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所谓‘辨无胜,是非并没有什么差别,试问倘若天下没有是,又何来的非,是非之道,相依相随。能辨是非者,唯有‘天倪。”
众人听他所言,均觉与所学之术大相径庭,却又偏偏不知如何反驳,只闻杜宗武涩声道:“通玄先生,何为‘天倪?”
张果道:“所谓天倪者,自然之分也。倪者乃细微之现象。天倪,便是自然所表现的微妙之现象。”
徐策默默听罢,道:“那以老先生之见,如何用‘天倪来明辨是非善恶,调解天下纷争?”
张果淡淡一笑,道:“何谓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归结到底,便是四个字。”
只见他举袖一挥,把身侧一座大石削去两侧,伸出右手,指节瘦硬修长,犹如竹枝,大刀阔斧地书了几个字,指尖过处,石屑簌簌而落,一勾一划看似漫不经心,却苍劲有力,入石三分。
何星飞虽对书法不甚了解,但也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似乎包孕了天地乾坤的灵气,端的是变数无穷,气象万千。
他见过何千年在石壁题字,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道,相较之下,便犹如沧海一粟,想到此处,不禁向何千年望去,只见他面无血色,神情萧瑟。
待石屑落尽,石碑上显出四个大字,杜宗武见了,沉默半晌,读道:“和而不同。”
张果微微点头,道:“不错,世间万物往复循环,永无定数。因非而是,则无是矣,因是而非,则无非矣。非法之能拘,非人所能定。”
徐策问道:“如此说来,岂不是是非不明了,那又如何能和?”
张果笑道:“徐盟主此言差矣,虽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例如秦以法为是,汉以儒为是,今以道为是,但并说非是非不明,有一法可明是非。”
徐策问道:“什么办法?”张果笑了一笑,指出两指向碑上轻轻一点。杜宗武惊道:“不同?”
张果微微颔首,道:“若想和天下,止纷争,唯有不同,苍茫宇宙,万物运转,皆有是非,皆有对立,方才有和。倘若有朝一日,一切大同,既无非,又何来是,那便是万物寂灭了。只有百家齐鸣,彼此竞争,才能显出是之是,非之非,否则一味排除异己,只会误入歧途。”
何星飞听了这番话,与吕洞宾当日所言互相印证,忽觉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虽身受重伤,竟喜形于色起来。
张果说罢,忽地身形一变,已然到了十几丈远的大树下,只见他一掌切出,几人粗的树干平平断开,轰然倒地。
第四十六章 和而不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