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法则死死压制、封印、消磨，如同冰层下的一粒火种。然而此刻，苏半夏灵魂核心那最后一点灰金意志烙印的微弱共鸣，如同投入死灰的最后一颗火星，终于……将它彻底引爆！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仿佛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猛地从那巨大的无相傀儡体内爆发出来！声音密集刺耳，如同亿万只毒虫在同时啃噬！
傀儡那光滑如镜、倒映天地的巨大无相面甲之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面甲倒映的景象瞬间变得扭曲破碎！
紧接着！
它那由冰冷法则丝线精密编织、覆盖着厚重银甲的庞大躯干，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膨胀、变形！
“咔嚓！咔嚓！咔嚓嚓——！”
坚不可摧的银色甲胄被从内部强行撑开、撕裂！无数道刺目的裂缝在躯干表面疯狂蔓延！透过那些撕裂的甲胄裂缝，显露出的景象，让所有目睹者都如坠冰窟，灵魂冻结！
那并非预想中的精密法则结构或能量核心！
而是……尸骸！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数之不尽！
无数具扭曲、残缺、干瘪的修士残骸，如同被强行压缩、填充的货物，死死地塞满了无相傀儡躯干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残骸形态各异，有的穿着古老道袍，骨骼呈现出玉质光泽；有的肌肉虬结，显然生前是强大的体修；有的骨骼纤细，残留着法宝碎片的气息；有的甚至保持着施法的姿势，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骇与不甘……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残骸散发出的气息，都带着一种被强行剥离、被彻底榨干的枯寂感，以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属于“无相境”修士的法则本源残留！
万具！至少是万具无相境修士的残骸！如同最卑贱的砖石，被某种恐怖的力量强行拆解、压缩、熔铸，最终……拼凑成了这尊代表绝对秩序的“天律盟主”法则真身的……躯干内核！
这就是无相傀儡力量的来源？！用万具无相境强者的尸骸，作为驱动这法则巨人的……燃料？！
“呃…呃啊啊啊——！”
玄元子挣扎着抬起头，透过洞天入口的冰棱，看到了苍穹之上那无相傀儡撕裂的躯干中显露出的、由万具无相残骸拼凑的恐怖景象。他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声，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荒谬！他曾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却没想到，自己也不过是这恐怖造物脚下，随时可能被填入其中的……一块柴薪！
冷月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昆仑墟外围一座崩塌的冰峰之巅。素白的衣袂在污浊的风中纹丝不动，如同冰雕。她仰望着苍穹之上那显露恐怖内核的无相傀儡，那双比昆仑寒冰更冷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了傀儡左臂肩甲撕裂处，显露出的半截残骸——
那残骸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断裂的、由星辰泪晶雕琢的戒指。戒指的样式，与冷月左手指尖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是她陨落于三千年前“九幽寒渊”绝地、尸骨无存的……师兄！玄诚子！
“师……兄……”一个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却带着万载寒冰都无法冻结的颤音，从冷月冰冷的唇间逸出。她素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那枚星辰泪晶戒指，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无相傀儡的震颤更加剧烈！躯干内被引爆的情劫丹毒，如同最狂暴的病毒，正沿着那些万具残骸拼凑的缝隙、沿着构成傀儡躯体的法则丝线通道，疯狂蔓延、侵蚀！
“滋——！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越来越密集！无相傀儡巨大的身躯开始出现不受控制的痉挛！它那抬起的法则之臂无力地垂下，秩序之光明灭不定。那宏大的、冰冷的宣告声，彻底变成了混乱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噪音！
情劫丹毒，焚心蚀骨，专克无情！它侵蚀的并非物质，而是……“情”的法则本身！无相傀儡代表着绝对秩序，其根基便是排斥、抹杀一切“无序”的情感。而这万劫情毒，正是它最致命的克星！
随着情毒的疯狂侵蚀，更诡异、更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噗！噗噗噗——！”
一声声轻微却密集的、如同种子破土而出的声响，猛地从无相傀儡那撕裂的躯干裂缝中传出！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只见那些被万具无相残骸填塞的躯干缝隙间，在那污血与枯骨交织的恐怖内核之上，在那被情劫丹毒疯狂腐蚀的法则丝线通道边缘……一点点的、柔嫩的、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生机的……绿色嫩芽，正以一种近乎亵渎神圣的姿态，挣扎着、穿透坚硬的枯骨与冰冷的金属甲胄裂缝……钻了出来！
嫩芽纤细柔弱，顶端蜷缩着两片小小的、鹅黄色的叶芽。它们并非实体植物，而是由最精纯、最凝练的……情丝本源所化！是情劫丹毒在焚烧、侵蚀无相傀儡的绝对秩序法则时，与那万具无相残骸中残留的、被强行封印、碾碎、却未曾彻底熄灭的……属于人类修士的七情六欲碎片……在极致的对抗与湮灭中，意外催化、孕育而出的……异变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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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的尽头，绽放的畸形的生机！情丝之苗！
“噗噗噗！”
越来越多的情丝嫩芽，如同雨后春笋，从无相傀儡躯干各处撕裂的甲胄裂缝中、从万具残骸拼凑的缝隙间、甚至从它那光滑面甲上蔓延的裂痕边缘……顽强地钻出！
它们纤细的茎秆上，细密地覆盖着一层近乎透明的绒毛，在污浊的风中微微颤抖。顶端的鹅黄嫩芽缓缓舒展，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息——那是被绝对秩序所鄙夷、所封杀、所践踏的“情”之法则，在死亡与绝望的尸骸堆砌之地，以最卑微、最顽强、也最讽刺的方式……开出的花！
情丝之苗汲取着傀儡体内混乱的能量、万具残骸的枯寂本源、以及情劫丹毒的毁灭之力，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生长、蔓延！细嫩的茎秆缠绕上冰冷的金属骨骼，鹅黄的嫩芽攀附上破碎的银色甲胄，如同给这尊代表冰冷秩序的金属巨人，披上了一层诡异而脆弱的……绿色纱衣！
无相傀儡的震颤达到了顶峰！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摇晃、痉挛，如同罹患了无法控制的恶疾！那绝对光滑的面甲之上，裂痕纵横交错，倒映出的景象扭曲破碎。它试图抬起手臂去撕扯那些亵渎的嫩芽，手臂却在半途无力地垂下。它想要发出愤怒的咆哮，喉咙里却只能挤出混乱的、如同金属扭曲的嘶鸣。
混乱！绝对的混乱取代了绝对的秩序！
冰魄洞天入口。
苏半夏眉心那点灰金色的意志烙印，在感知到情丝之苗破体而出、在无相傀儡尸骸躯干上绽放的瞬间，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消散于虚无。
与此同时，她伏在玄冰上的残躯，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维系，极其轻微地……向尘埃中，沉陷了一分。
齐不语的目光，从苍穹之上那被情丝嫩芽缠绕、陷入混乱痉挛的无相傀儡身上移开，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落回身边那具彻底失去最后一点灵光的残躯之上。
他那张冷峻如万载玄冰的脸上，死寂的虚无依旧。然而，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最深处，倒映着苏半夏沉陷于血污冰尘中的侧影时，一点极其微弱、极其晦暗、如同被永冻层封存了亿万年的星火……似乎极其艰难地……跳跃了一下。
他沉默着。许久。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
那只曾托举过她、吞噬过玄冥寒芒、承受过天道威压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无法言喻的沉重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微颤，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开了苏半夏脸颊上沾染血污的、散乱的黑发。
指尖，触碰到她冰冷僵硬的肌肤。
动作停顿了一瞬。
最终，那只冰冷的手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要对抗整个冰冷宇宙的决绝，极其稳定地、穿过她身下凝固的血冰，穿过那残破的玄衣，穿过死亡的界限……将她那轻得如同羽毛、冷得如同玄冰的残躯，轻轻地、稳稳地……横抱了起来。
如同怀抱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已彻底破碎的稀世珍宝。
他抱着她，缓缓直起身。玄衣残破，墨发垂落，缠绕周身的暗金锁链在死寂中流淌着黯淡的光。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眸，穿透了冰魄洞天的穹顶，穿透了崩塌的冰峰，穿透了混乱的风雪，再次……冰冷地、死寂地……锁定了苍穹之上，那被无数情丝嫩芽缠绕包裹、仍在痛苦痉挛的……无相傀儡！
就在这时——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飘忽、仿佛由亿万缕消散的情丝凝聚、又像是从尸山血海最深处传来的、属于苏半夏最后意志的残响，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疲惫与……无尽的嘲讽，在昆仑墟呼啸的风雪中，在万具无相残骸拼凑的恐怖躯干之上，在每一株挣扎绽放的情丝嫩芽的颤抖中，清晰地回荡开来：
“看啊……”
声音很轻，却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破了混乱的嘶鸣与呼啸的风雪。
“你们封杀的……情……”
那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解脱般的叹息。
“……正在尸堆里……开花。”
话音袅袅，散入风雪。
苍穹之上，无相傀儡巨大的身躯在情丝嫩芽的缠绕中痉挛着，面甲破碎，倒映着下方那个怀抱残躯、如同亘古墓碑般矗立的玄衣身影。
昆仑墟死寂。
唯有无数鹅黄的情丝嫩芽，在万具枯骨与冰冷金属的缝隙间，在污浊的风中，无声地摇曳、生长。嫩芽顶端，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近乎透明的花蕊，正在艰难地……探出头来。
喜欢。
第333章 无相傀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