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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侍病(上)[2/2页]

檀郎 海青拿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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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轻,仍然低沉,蹙起的眉头与略带棱角的脸颊和鼻梁构成好看的线条。
     可惜他得的不是公子当年那样的时疫,沈府的仆人也甚为尽职,不须我来为他擦拭全身。
     我只得将巾帕放下,眼巴巴地盯着他结实的胸口,未几,视线被仆人忙碌的身影挡住,心中长叹。
     待得一切收拾完毕,我重新拧了一块巾帕,敷在沈冲的额头上。
     “我那时,你也是这般侍奉?”公子忽而问道。
     我看了看他,坐回榻上。
     “公子那时难侍奉多了。”我说。
     “怎讲?”
     我已经觉得困倦,打了个哈欠,道:“那时只有我一人,连个帮手也没有。”
     公子听了这话,很是不服气。
     “我那时病得只剩一把骨头,有甚难处。”说罢,却瞅我一眼,“你那时,每日也像他们这般为我擦身?”
     蓦地被他当面问起,我的脸上竟是热了一下。
     我说:“也不尽然。”
     “哦?”公子颇有兴趣,“何处不尽然?”
     你被我擦过的地方,比沈冲多得多。我心想。
     我说:“公子那时几乎不成人形,伺候起来也不过对付小儿一般。”
     公子却愈加好奇:“那你方才还说我难,究竟难在何处?”
     我瞥他一眼:“公子总睡不踏实,清醒些便要踢褥子。”
     公子不以为然:“踢褥子乃是因为我还活着,岂非好事?”
     “公子还挑食,若食物不合口味,便是要饿*屏蔽的关键字*也不肯张口。”
     “你的『药』那般难吃,我若连食物也挑不得,活下来又有甚趣味。”
     我想起那时的事,不禁莞尔。
     “公子还记得?”夜里有些凉,我将一只隐枕拿过来,垫在小几上,让自己靠得舒服一点。
     “只记得些许。”公子道,“最清楚的就是那『药』。”
     这事公子从未与我说起过,倒是教我颇有兴趣。
     “除了『药』,还有何事?”我问。
     “无多,”公子注视着我,“昏昏沉沉,睁眼便只看到你。”
     我不客气道:“府中别人不敢来,便只有我一人把事做完。”
     公子笑了笑。
     “别的事我不记得了。”他说,“我那时如何,你也不曾与我说过。”
     “有甚好说。”我说着,扯过些褥子,又垫高些,好让自己的头也能倚在上面。
     “不过如现在这般,每日喂水喂『药』,擦拭更衣。”我说。
     “我的模样比逸之还差么?”公子问。
     差?
     我想了想,微笑,也不尽然。
     他人如其名,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生得如此白皙。即便病得不成样子,形销骨立,看上去仍然赏心悦目。我给他擦洗的时候,动作都不由地放得轻柔些,不忍心让他难受。
     那『药』也是当真难喝,我喂了一点点,他就睁开眼睛,眉头拧得纠结。
     我对他说:“这是当年救活我的『药』,公子若想活命,就要听我的。”
     公子也不知听清不曾,少倾,张开嘴。
     他喝得很慢,两口下去,漂亮的眉眼几乎扭曲,眼圈泛起红,给苍白的皮肤添上了几分生气。
     说实话,我那时甚是佩服。
     那『药』的味道我闻着都嫌弃,当年,我宁死也不想喝,祖父每次都要撬开我的嘴才能灌下去。而公子却一声不吭,虽然慢,却是一口一口地吃光了。我将他放下,他旋即再度沉沉入眠,一动不动。
     至于公子刚才问的,我如何给他擦身的事,我当然也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我擦到他到了腰下,有些犯难。
     那毕竟是男子的忌讳之处,传言女子要是看了,眼睛会瞎。从前照料祖父的时候,擦洗之事都是由仆人干的,不必我动手。
     当然,我自幼与佃户的孩童们玩在一处,那里长什么样,我也不是不知道。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眼睛望着房梁,把手伸到褥子里,脱掉他的裈。
     许是我的动作太粗鲁,公子醒过来。
     “你……做甚……”他说。
     “给公子擦洗。”我说着,用巾帕在底下胡『乱』地擦了擦。
     公子“哼”一声,皱起眉,“你……不许……”
     话没说完,他的头歪了过去。
     我吓一跳,连忙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上试探,片刻,放下心来。
     只是昏过去,幸好。
     病得快*屏蔽的关键字*还讲究这些。我那时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给他擦完,然后把巾帕丢开,再隔着褥子,把干净的衣服给他套上。
     而关于那时的事,我最记得的则是他第一次真正清醒的时候。
     “你……叫什么?”他张了张口,久不说话的嗓子虚弱而沙哑。
     “云霓生。”我说。
     公子看着我,好一会,道,“霓虹的霓……”
     我听出来这是问句,答道,“正是。”
     “倒是好听。”他眉间微微舒展,气若游丝。不久,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我:“……”
     我着实不太理解这些金枝玉叶们的『毛』病,明明都快要断气了,还有品评别人名字好不好听的雅兴。
     但说来奇怪,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格外动人。
     这是祖父去世以来,我听到的唯一一句夸奖。
     他说话的时候,
     忽然之间,我觉得被关在这里,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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