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褪色的中山装上。等咳嗽平息,他接着说:“那爆炸声啊,震得石头都往下掉,我被气浪掀翻,醒来时满脸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战友的。”
在一次反“扫荡”中,堂爷爷的部队被围困在云顶山。七天七夜,他们靠着吃树皮、喝雪水艰难度日。“有个小战士才十五岁,临死前还攥着半块冻硬的玉米饼,非要留给伤员。”堂爷爷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铝盒,里面躺着枚磨得发亮的子弹壳,“这是他留给我的,说等打完仗,要把子弹壳做成哨子吹。”
我望着那枚子弹壳,突然想起冰箱里的西红柿。此刻它们安静地躺在保鲜层,鲜红饱满,和堂爷爷故事里的血色截然不同。“爷爷,您受伤那次是不是在葫芦沟?”我小心翼翼地问。堂爷爷点点头,掀起裤腿,小腿上蜈蚣似的伤疤狰狞可怖。“那是1940年百团大战,我们连负责炸毁日军的铁路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我抱着炸药包往桥洞冲,子弹‘啾啾地擦着头皮飞。快到桥墩时,一颗流弹打中了腿,我就咬着牙往前爬,血把地上的碎石都染红了。”
战斗结束后,堂爷爷在老乡家养伤。房东大娘把仅有的小米熬成粥,一口一口喂他。“她儿子也参了军,再没回来。”堂爷爷眼眶泛红,“临走那天,大娘塞给我两个晒干的西红柿,说这东西补血。”他指着院角的菜畦,“现在种的西红柿,就是当年大娘给的种子。”
夕阳把枣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堂爷爷故事里蜿蜒的战壕。我突然发现,那些被我嫌弃有酸味的西红柿,原来藏着这么厚重的故事。堂爷爷颤巍巍地站起来,从屋角的木箱里翻出个红绸包,里面是枚布满铜绿的奖章,还有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的战士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军装,笑容却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灿烂。
“这些年总有人问我后不后悔。”堂爷爷把奖章贴在心口,“你看现在的日子,孩子们能安心读书,能吃上甜甜的西红柿,这就是我们当年拼命的意义。”他望着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市,浑浊的眼睛里有星星在闪,“要是那些老伙计还在,该多好啊......”
暮色渐浓,我把最后一个西红柿切开,鲜红的果肉上撒着白糖。堂爷爷尝了一口,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真甜,比当年大娘晒的西红柿还甜。”晚风裹着西红柿的清香,轻轻摇晃着藤椅,堂爷爷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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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抗战英雄堂爷爷的故事回放[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