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忠顺亲王府的琉璃瓦上覆着未化的积雪,在檐角宫灯的映照下泛着冷光,廊下铜灯在寒风里明明灭灭。萧承炯踏着满地碎玉般的残雪穿过九曲回廊,玄色大氅在身后猎猎翻飞,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薄霜,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刚从兵部衙门回来,眉间还凝着未散的肃杀之气。
34;砰——34;
转角处突然撞上一具温热身躯,萧承炯条件反射地按住腰间佩剑,待看清来人后不禁皱眉:34;承煊?”
萧承煊额上还带着纵马疾驰后的薄汗,玄色锦袍下摆沾着泥点子。
他胡乱抹了把脸,琥珀色的眸子瞪得溜圆:34;大哥?父亲连你都叫回来了?34;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34;该不会是我前日在醉仙楼...34;
34;你又惹了什么祸?34;他袖中握着的暖炉隔着锦缎仍有温度,却驱不散心底的疑虑——年关将近,父亲突然急召兄弟二人,定是有大事发生。
萧承炯目光如刀刮过弟弟脖颈,那里还留着道暧昧红痕。
34;天地良心!34;萧承煊急得举起三根手指,34;自打上回挨了家法,我这几个月连喝花酒都不敢...34;话音未落,书房里传来34;咔嗒34;一声轻响,兄弟二人顿时噤若寒蝉。
雕花楠木门被萧承炯缓缓推开,暖融的沉水香扑面而来。
萧承煊缩着脖子躲在兄长身后,活像只鹌鹑。他可是记得清楚,去年这时候父亲那方端砚是怎么擦着自己额角飞过去的。
忠顺亲王正在临《快雪时晴帖》,狼毫笔尖悬在宣纸上方三寸。这位被朝野尊称34;老千岁34;的御弟不过四十出头,烛光下眉间那道竖纹深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34;圣上酉时传我入宫。34;笔尖终于落下,墨迹在雪宣上晕开如蛰伏的毒蛇。
34;扑通34;一声,萧承煊直接跪在了青玉地砖上:34;父亲明鉴!孩儿这几个月顶多就是在风雅楼听听小曲,赌了场斗鸡...34;他掰着手指细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34;对了,前儿蒋家那小子非要拉我去喝花酒,我可是一口都没沾!34;
萧承炯闭了闭眼。余光瞥见案头镇纸旁的澄泥砚——这方砚台去年刚砸过二弟的头,此刻在烛下泛着冷光,直教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余光瞥见父亲执笔的手背暴起青筋,连忙接过话茬:34;可是为皇子历练之事?兵部这两日都在传,说五殿下要入国子监。34;
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晃了晃。忠顺亲王搁下毛笔,从紫檀匣中取出份黄绫密折:34;五皇子化名入国子监,七皇子入岳麓书院。34;指尖在最后一行字上顿了顿,34;六皇子...以咱们家三公子的身份赴扬州明德书院。34;
待亲王将三位皇子的差事一一说明,萧承炯的眉头已拧成一团:“国子监里多是世家子弟,便是五皇子隐了身份,那些贵胄子弟哪个不是人精?”他指尖轻点舆图上“国子监”三字,“如此掩耳盗铃,反倒落了下乘。陛下素日谋算深远,断不会行这等糊涂事。”
“你且说说,”亲王忽然前倾身子,烛火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六皇子以咱们府的名义去扬州,是何用意?”
第37章 密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