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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谱 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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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版主小説站官網——偶然一日,天气十分燥热,卜氏热不过,叫取澡水来,虚掩上了房门,把上盖的纱衫儿脱掉了,下面脱掉纱裤,只栓了一条单裙。瑞儿那时节正忙著厨房炊膳,一时走不开,一大桶洗澡的热汤,就由存儿提进房去。存儿提了热汤,突然推门进来,倒吃了一惊,但见:脸似红桃朵朵鲜,肌如白雪倍增妍;虽然未露裙中物,两乳双悬绽又圆。
      存儿见卜氏脱得半光,往后一退,不敢竟入。卜氏先是一惊,忙胡乱拿件衫衣遮体,骂道:“小奴才,进门也不会应一声,快拿汤进来,你自退去。”存儿听了,才忐忑的提进汤来,倒在澡桶裡卜氏道:“你带上房门,去罢!”存儿走出房门,把门带上,悄悄的躲在外间,打从板缝裡张望。那时天也还亮,又不曾关窗,明明白白看得见裡面,好不有趣。存儿十五岁了,二月生,虽不识字,但因常干些粗活,倒也长得经精壮结实,看起来差不多十七八岁了。平昔又曾跟著对街一户人家的家丁,到娼楼解闷,与裡头一个叫喜儿的姑娘狎弄过,已不是童男子了。与那瑞儿同一屋子供人使唤,偶而摸摸身子,打情骂俏的,虽然有意瑞儿的姿色,瑞儿也有心对存儿的勤快,但因瑞儿胆子小,两人倒不敢放肆;而存儿虽早经人道,可是像美人入浴这等旂旎春光,也从未见识。存儿看了好不难过,两隻眼被钉著直直似的,只顾看著裡面。
      卜氏坐在桶裡,洗了一阵,叫一声:“小瑞儿!来替我擦擦背。”那小丫头在厨房忙著,那裡叫得应。
      卜氏骂道:“这小丫头,不知往那裡玩去了,再也叫她不应。”只好自己把手擦了一阵,又把身子向外仰著些,兜著水洗那阴部。
      洗了一阵,口裡嘆道:“我这小小年纪,这般生得娇嫩,苦守著寡,再不得个标标緻緻、风风流流的小伙子,陪著我,天唉!教我怎麼了!”长嘘短嘆了一会,又叫声:“小瑞儿奴才!”
      那小瑞儿丫头,正打从外面来,应了一声,飞跑进来,存儿躲避不及,被她看见了,问道:“存儿,你在这裡瞧什麼?”存儿慌忙往外跑了。
      瑞儿推门进去,卜氏骂道:“妳这小奴才,那裡去了,怎麼存儿提水?叫了妳也叫不应?”
      小瑞儿道:“厨房裡正忙著哩!怕奶奶久等,先叫存儿提水进来。”
      卜氏道:“刚才妳和谁说话?”
      小瑞儿道:“是存儿,打板缝裡往裡面瞧。”
      卜氏道:“我在这裡洗澡,这小奴才不知瞧什麼?”慌忙乾净了,起来穿了衣服,吩咐道:“小瑞儿,叫存儿来,等我骂他。”
      小瑞儿忙叫声:“存儿,奶奶叫妳哩。”
      存儿只道当其恼他,慌慌张张走进房来,心裡打算死赖。只见卜氏带著笑骂道:“小奴才,家主婆洗澡,你瞧什麼?好大胆的小贼!”
      存儿道:“小的不曾瞧见什麼”
      卜氏又道:“你听见我说什麼不曾?”
      存儿见卜氏不十分发恼,已自放下胆了,也笑笑儿道:“听见的。”
      卜氏道:“你这奴才该死,我也不打你了,不得乱说!”
      卜氏为封他口,又叫声:“小瑞儿!妳来,你在昨日汪奶奶家送来的罈裡,打出一壶苏酒,赏他与妳喝了。”
      瑞儿应了声,脸颊却一阵燥热,红遍到耳根,存儿则是笑嘻嘻的,携起瑞儿的手,就往外走去了。
      卜氏在房裡,看见存儿、瑞儿携手走了出去,看他俩成双成对的模样,又听见那存儿、瑞儿在外间曖昧的说话声,心中慾火又是一动,恨不得马上就弄得标緻喜爱的人来,搂抱一处,弄做一团,有一曲“吴歌”为证:弗见小郎君来心裡煎,用心摹拟一般般;开了眼睛望空亲个嘴,连叫几句俏心肝。
      卜氏想了嘆,嘆了想,一夜不得安眠。毕竟想道:“说来我风华正盛,且寻个标緻人儿,再作理会。家裡雇的下人,不消说是粗蠢,一个小廝只十五岁,倒也伶俐,叫他帮寻个人儿也好。只是他寻来的未必中我的意,须等我看中了一个,叫他去走脚通风,这便使用得著了。”打算定了,反睡了去。直到巳牌时分,方才起来。
      从此以后,卜氏把十五岁这个小廝也待得更好了。每日无事,常到门首,闪在门背后,看那来来往往的人,指望看上个好的,叫小廝做脚。存儿见卜氏守完了两年零三月的孝,随即打扮的妖妖嬈嬈,不比当初老实了,心下疑惑,又不见她有一毫走作,只是常常在门首看人,不像寡妇的规矩。存儿心下虽如此想,却不敢半点放肆。
      那一日,卜氏叫存儿到一旁,道:“你要善待瑞儿,可不许到外边乱来。”
      存儿道:“我知道哩!瑞儿也有意跟我,请奶奶成全。”
      卜氏道:“等过几年,你跟瑞儿成事些,奶奶再让你们送作堆。”存儿听了好心欢喜。
      卜氏又道:“有一件事教你去做,做得来,赏你一件道袍穿。”
      存儿道:“恁奶奶要做什麼,小的都会。”
      卜氏道:“你这小奴才,谁要你做什麼这胡同子裡,有个小秀才姓王,你认得麼?”
      存儿道:“隔得七八家,怎不认得?奶奶妳为何知道他?”
      卜氏道:“一向知道的小官儿,肚子裡文章好,考了三个头名,做了秀才。
      论起来,今年已是十四岁了。前日我在门首张街,他走过去,一表人材,生得又标緻又长大,像个十七八岁的光景。这几日连连见他,好不仰羡,你去打合他来和咱说句话。事情办成了,就做一领道袍子赏你,瑞儿也要看顾你哩!”
      存儿笑嘻嘻的道:“小的明日就去。”
      且不说卜氏在家想念王嵩,却说王嵩自从进了学,那些同进的朋友,道他是年少高才,三三两两,请他吃酒或是会文。又有那不学好的,见他生的俊俏,指望骗他做男风的勾当。真正门多车马,户满宾朋。但他心性古怪,若是茶前酒后,那不学好的,哄骗他做男风,他便骂起来道:“我又不是小唱,我又不走雇与人家操的,这等可恶!”从此就不与这朋友往来了。若是三朋四友,请他到娼楼饮酒,他就飞也似的瞒著母亲去了。一般说说笑笑,搂搂亲亲,像大人模样,只是娼楼的人要留他睡,他便推故走了。
      偶一日,正打从家裡出来,刘家的存儿上前迎著道:“王大爷,小的有句话要稟”
      王嵩道:“你是那一家?有什麼说话?”
      存儿道:“知己话,没人去处才好说。”
      王嵩道:“也罢,你这裡来。”重新走到自己门裡道:“这裡没人来,你只管说,不妨。”
      存儿道:“小的就是北首刘家。”
      王嵩道:“北首刘家,你家秀才相公死了,谁叫你来?”
      存儿道:“相公死了两年多了,主母还不到二十岁,年轻貌美,守著寡,上没有丈夫,下没有儿女,仰慕大爷文才高,人物好,叫小的请大爷去说话。”
      王嵩道:“说什麼话!我年纪小,胆子自然不大,一个寡妇人家,怎敢进她家裡去?”
      存儿道:“不妨事,家裡只一个看门老头儿,除此之外,就小的和一个小丫头答应著奶奶,并没閒杂人出进。后门通著后街一带高墙,都是咱家的楼,没什麼邻舍。大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包管大人有好处。”
      王嵩道:“我也是风流人物,不是假道学,老头巾,装模作样的。只是胆子还小,慢慢商量停当才敢进去。你家奶奶我从不认得,几时先把我瞧瞧,或者我动了火,胆子就大起来也定不得。你如今回去,多多回復你奶奶。事宽则完,从容些儿好。”存儿应了,各自分路。
      王嵩往南去了,存儿回到了家裡,一五一十说与卜氏。
      卜氏道:“何不扯了他来?”
      存儿道:“奶奶也得他肯走,怎好扯得他来!”
      卜氏心知急不得,便吩咐道:“小瑞儿,再打出一壶酒赏他。”
      从此存儿日日去请,有时王嵩出去了,有时遇见了,说了几句,又没功夫,足足走十多个日子。
      这一日,存儿本想约瑞儿一齐上街,打算买件小掛送她穿。跑了一回,寻瑞儿不著,却劈头撞见了王嵩。王嵩半醉不醒的,道:“你家奶奶,既有我的心,如何不在门首与我相看一看,也动动我的火,好约个日子哩!”
      存儿道:“大爷既要相看,小的回去与奶奶说了,明日早饭后,就在门首,王大爷只当走过去,就好看见了。”
      王嵩道:“就是如此,我明日来看。”
      存儿回家裡来,把方才的言语,又与卜氏说知。卜氏暗道:“我脸儿好,年纪小,不怕他瞧,等他日裡瞧瞧,动了火,进来也走得快些。”
      这一夜整备,卜氏忙著重整风流,此时已是七八月秋天了,暖了酒,自斟自饮,吃得半醉,把棉被换新的不打紧,又重薰香了,在炕上不便,床上也铺了厚厚的锦花垫褥,就像小娘子迎接情郎似的,正是:花迎喜气皆今笑,鸟识欢情亦解歌。
      到了次日,卜氏打扮起来,梳了个苏意头儿,胭脂香粉,金釵髮簪的,真是香艳动人。上身穿一件浅桃红软纱袄儿,罩件鱼肚白縐纱袄儿,穿一件大红纱裤,雪白纱裙,尖尖的四寸三分小脚儿,穿著红鞋儿,好不齐整。连早饭也不想吃,走到门首看街耍子,又教存儿去通知王小秀才。
      且说王嵩夜来说的话,倒也酒后忘了。存儿又到门去请,他才想起前话。把衣领提一提,弱冠的巾儿整一整,不紧不慢的,踱将过来。卜氏故意把身子露出来,恁他去看。王嵩?起头来,果然又红又白,还是有那小女儿家的模样,裊娜娉婷,好一个绝色女子。王嵩心裡想道:“这样标緻,就是我桂仙表妹,也不过如是。想不料临清地方,就有这两个绝色,我自然得亲近她一番,也不枉人生在世。只是寡妇人家,不可造次,慢慢计较进去便了。”王嵩神往似的看著卜氏娇羞的模样,偶而还闻到飘来的幽香,就与那卜氏隔著十来步远,两下立看个不了。
      小廝存儿眼尖,走近王嵩的身旁,王嵩回过神来,只与那存儿说句:“黄昏时节,你到我门首来。”就见远远一个同进学的朋友,只得走去拱拱手,一同走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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