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内那座高台上加装了一些遮阳的挡棚,阳光穿透新漆的雕梁,在青石板地面上投下庄重的光影,台下,万头攒动,屏息凝神,台上一名须发如雪,面容清癯,一袭洗得发白的深蓝道袍的老先生缓步踱至高台中央,身形瘦硬挺拔,仿佛一株历经风霜古松,乃是江南理学大家孜堂先生张烈。
肃穆的气氛中,张烈苍老而清朗的声音响起,如同古钟初叩,字字清晰地回荡在偌大的广场上:“今日早间,西儒毕先生畅谈所谓重商主义,所谓柯尔贝尔主义,多推崇重商之学,此举老夫不敢苟同,老夫以为,我中华与西番多有不同,西番重商之学,于我中华乃是祸国殃民之道!”
他目光深邃,缓缓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审视古今兴衰的沉重与洞彻:“《管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乃治国安邦之至理!然仓廪何以实?非金银满库,乃粟米盈仓!衣食何以足?非绫罗遍体,乃布帛蔽寒,无农则无粟,无粟则民贫!民贫则国饥!国饥则社稷危,此乃天道正理,不可违逆!”
“工商者,不过不过通有无、调余缺之末技耳,其利虽显,其功甚微,商人奔走四方,贩贱鬻贵,所获者,非天地所生之新物,不过转移搬运之微利,此等‘流通之术,焉能与‘生养万物之农事相提并论?农,乃养民养国之本,商,不过末节之流!”
他语气转厉,目光如电,带着不可置疑的权威:“当今有些士林人物,倡导‘农商并举、‘工商兼重,甚至于为西番之学蛊惑,宣言所谓重商主义、要学西番蛮夷‘以商兴国,老夫以为,此乃舍本逐末,祸乱之源!”
“商贾之利,数倍于农,利之所在,趋之若鹜!若朝廷官府不抑商贾之暴利,则乡野农夫,见商贾轻取厚利,安能再甘于垄亩之辛劳?必弃耒耜,离桑梓,争趋市井!长此以往,必然农力渐驰,田土渐荒,粟米渐少!”
张烈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沉痛:“重农,非仅为丰仓廪,实为定人心、厚风俗、保社稷之根本!古之圣王治世,令民安土重迁,一夫受田百亩,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男力稼穑,女勤蚕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所求者,不过温饱;所安者,唯在田庐。”
“此等小民,心思淳朴,无甚非分之想,更鲜离乱之念,邻里守望,长幼有序,礼教自然而生,风俗自然淳厚,此乃天下太平之基石!故有三代之治,垂范后人!”
张烈话锋一转,言辞愈发犀利,直指工商之弊:“若工商大兴,则人心必乱!市井喧嚣,利来利往,商贾重利轻义,机巧百出;工匠奇技淫巧,惑人心智;贫者见富者华屋美服、乘坚策肥,心生怨怼;富者恃财傲物,僭越礼制,必然人心浮动,贫富相嫉,上下失序,以至国乱民祸!”
“更兼商旅往来
第1001章 经济[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