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龙门缓缓关闭后的几日,金陵城似乎从一种极致的紧绷中松弛下来。
秋闱会试的结束,如同卸下了压在数千举子心头的一块巨石。无论考得好坏,至少暂时不必再面对那令人窒息的经文典籍和刁钻策问。
城中各大酒楼茶肆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兴旺起来。随处可见身着儒衫的士子们呼朋引伴,或借酒浇愁,或意气风发地高谈阔论,仿佛要将这三日憋闷在号舍中的话语,一次性倾吐干净。
秦淮河上的画舫,丝竹声也比往日更靡靡了些,多了不少挥霍银钱、寻求放松的年轻举子身影。
在这片弥漫着考后放纵与等待焦虑交织的奇特氛围中,陈锋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没有像其他举子那样,迫不及待地四处打探消息,或是沉湎于酒色放纵。对他而言,该做的,已在考场上倾尽全力。结果如何,已非他所能掌控,多想无益。
他更多的是陪着妻子。
这日天气晴好,秋风送爽。陈锋换了一身寻常的细棉布青衫,林月颜则穿着素雅的藕荷色襦裙,外罩一件月白比甲,两人如同金陵城里最普通的一对年轻夫妻,携手出了镇北侯府。
没有马车,没有随从,只有叶承带着两名换了便服的亲卫,远远地缀在后面护卫。
他们先去夫子庙逛了逛。殿前香火鼎盛,不少士子正在虔诚叩拜,祈求圣人保佑,能够金榜题名。陈锋看着那些或紧张或期盼的面孔,只是淡淡一笑,并未上前。
林月颜倒是很认真地请了三炷香,在殿外对着至圣先师的牌位拜了拜,低声祈愿夫君能够高中。陈锋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而认真的背影,心中一片温软。
从夫子庙出来,两人沿着秦淮河畔缓步而行。河水在秋阳下泛着粼粼金光,画舫游弋,笙歌隐隐。他们寻了一处临河的干净茶摊,要了一壶普通的茉莉香片,几样时令点心,听着不远处书场里传来的抑扬顿挫的说书声,享受着难得悠闲的午后时光。
陈锋剥开一颗炒得喷香的南瓜子,将仁儿放在林月颜面前的碟子里。
“夫君不必管我,你自己也吃。”林月颜脸颊微红,小声说道。虽已成婚多时,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亲密,她仍有些不习惯,心头却甜丝丝的。
“看着你吃,比我自个儿吃更有滋味。”陈锋笑了笑,又抿了一口粗茶。这茶远不如鹿鸣苑的精品,却别有一番市井生活的烟火气。
他没有去谈论刚刚过去的考试,也没有去揣测未来的名次,只是和林月颜说着些金陵的风土人情,街边有趣的小玩意儿,或是回忆几句在冀州的琐碎往事。
林月颜也很默契地不去提那些沉重的话题,只是顺着夫君的话头,轻声细语地应和着,偶尔指着河面某条装饰特别的画舫,或是岸旁某个手艺精巧的糖人摊子,眼中带着新奇的光。
她喜欢这样的时光。没有侯府的规矩,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她和夫君,像这世间最寻常的夫妻,享受着平淡而真实的温暖。她甚至偷偷希望,放榜的日子能晚一些,再晚一些。
……
就在陈锋与林月颜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之时,一些事情,正在金陵城另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悄然发酵。
郑府,后院。
府内后宅,一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卧房内,常年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但近日,这药味似乎被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冲淡了些许。
郑老夫人李氏,年过八旬,双目失明多年,且因长期卧床,身上生了恼人的褥疮,加之食欲不振,身体一直很是虚弱,精神也恹恹的。
但这几日,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婆子们都隐隐觉得,老太太的精神头似乎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夜里不再像以往那样,因为身体疼痛不适而辗转反侧、低声呻吟,能够睡得安稳些了。白日里,喂进去的米粥肉糜,也能多用上小半碗。
尤其令人惊喜的是,老夫人背上那几处顽固难愈、时常流脓渗水的褥疮,在用了那位“慈云庵信女”送来的“紫草油”涂抹之后,竟真的开始收口、结痂,疼痛大减。
郑玄是个大孝子,每日下朝后,都会雷打不动地来到母亲房中,亲自侍奉汤药。他亲眼目睹着母亲身上这喜人的变化,心中的那份感激与欣喜,简直难以言喻。
他深知,母亲年事已高,身体早已
第287章 贡院外人头攒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