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响，指节在门框上叩出规律的节奏——那是34;听机匣34;的红灯在急促闪烁，频率比三日前快了三倍。
34;承砚。34;苏若雪从里间转出来，手里攥着记录纸，墨笔批注的波形图在烛火下晃动，34;监测到广生洋行地下室电力波动，和我们发出的低频信号呈镜像反馈。34;她鬓角沾着碎发，是方才伏在桌前记录数据时蹭的，34;就像......他们在拿我们的声波当镜子。34;
顾承砚接过纸，指尖划过那些纠缠的曲线。
三天前埋下的34;王慎言声音共振34;，此刻正被对方拆解成另一种密码回传。
他忽然想起苏父批注里的34;影动则令出34;——原来34;影34;不是藏在暗处的人，是藏在声波里的影子。
34;青鸟还没回来？34;他抬眼问。
话音刚落，密室木门被风撞开条缝，带着股霉味的潮气涌进来。
青鸟顺着墙根滑进来，工装裤膝盖处沾着黑泥，手里举着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薄片：34;找到了。34;他喉结滚动两下，把薄片放在案上，34;下水道通风口藏着微型扩音膜，能把声波转成震动往楼上传。34;他指腹蹭过薄片边缘的划痕，34;刻着39;东京精机株式会社39;的钢印。34;
顾承砚的拇指碾过钢印，凉意透过指腹直窜心口。
他想起前日在工部局查到的火灾记录——松本一郎的特许令用的正是东京精机的信笺。
原来所谓34;神户商社顾问34;，不过是层遮羞布。
34;建筑共振。34;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34;他们根本不需要人在上海。34;他抓起铅笔在波形图上画了道弧线，34;声波通过楼体结构传导，扩音膜接收震动转成电信号，再用密码机翻译——礼帽男坐在东京的办公室里，就能给上海的棋子发指令。34;
苏若雪的指尖抵在波形图上，那里有个细微的分叉：34;所以王慎言不是在向39;山先生39;汇报，是39;山先生39;在借他的声音发令？34;
34;更狠。34;顾承砚将铅笔重重戳在34;山34;字批注上，34;他们用王慎言的声纹当钥匙，让所有监听设备只认他的声波频率。
我们三天前发的共振，在他们听来就是王慎言的39;密报39;。34;他突然笑了，眼底却没有温度，34;现在该让这把钥匙，反过来捅进他们喉咙。34;
密室的烛火34;噼啪34;爆了个灯花。
苏若雪从暗格里取出个布包，打开是套仆役服饰：34;明远已经在后门等了。34;她把衣服推过去，34;我按你说的，在他鞋底塞了块磁石——日领馆的门岗查金属，会以为他藏了东西。34;
顾承砚接过衣服，指腹抚过领口的盘扣：34;匿名举报王慎言携39;织魂令39;潜逃苏州......34;他低笑一声，34;日商垂涎这东西三年，听到39;副本39;二字，松本的爪牙能把苏州火车站掀了。34;他转向青鸟，34;你去茶楼，在王慎言常坐的包厢留半杯冷茶——茶渍里掺点苏州老字号的碧螺春末。34;
34;茧纸碎片呢？34;青鸟问。
34;在我这儿。34;苏若雪摸出枚指甲盖大的茧纸，边缘焦黑，34;皖南三号点的标记，是用王慎言去年烧毁的账本纸浆造的。34;她将茧纸放进青鸟掌心，34;他要是起疑，对着光看能看见纤维纹路——和他烧的账本一模一样。34;
子时三刻，苏州方向的火车汽笛划破夜空。
顾承砚站在绸庄二楼，望着两辆黑色轿车从广生洋行后门窜出，车灯像两把利刃劈开夜色。
青鸟从楼下上来，袖口还沾着茶楼的茶渍：34;那两个便衣买了后半夜的车票，怀里揣着短枪。34;
34;追人？34;顾承砚望着轿车消失的方向，嘴角扬起冷硬的弧度，34;他们追的是影子，我们布的是网。34;他转身走向密室，靴跟敲在木楼梯上发出脆响，34;真正的39;织魂令39;，此刻正跟着长江的夜航船走。34;他停在楼梯转角，侧头对苏若雪笑，34;等他们在苏州翻烂每节车厢，我们的船早过了江阴。34;
更夫的梆子声从街上传来，34;咚——34;地撞碎寂静。
苏若雪忽然拽住他的衣袖：34;慎言那边......34;
34;他会信。34;顾承砚握住她的手，34;日商查得越紧，他越怕暴露。34;他的拇指蹭过她腕间的旧疤，34;等他发现茶渍和茧纸，只会觉得是自己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松本的刀就该架在他脖子上了。34;
王慎言的书房里，留声机正放着《夜来香》。
他坐在檀木椅上，盯着桌上半杯冷茶发怔。
茶渍里浮着点碧螺春末，绿得扎眼——这是苏州寒山寺旁34;松月楼34;的茶，他上月才和松本提过。
34;啪嗒。34;
抽屉突然发出轻响。
他皱眉拉开，一叠旧账本后，张泛黄的合影悄然滑出。
照片里的他穿着学生装，身旁站着个戴墨绿礼帽的年轻男人，背景是34;东京工业大学34;的校门，1928年的鎏金校牌在阳光下泛着旧色。
礼帽男侧过脸，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可袖口露出的刺青却清晰——形如半枚断裂的织梭，和顾氏绸庄祖传的织梭纹样，分毫不差。
王慎言的手突然抖起来，照片34;啪34;地掉在地上。
留声机的唱针刮过唱片，发出刺耳的尖鸣，混着窗外黄浦江的浪声，像极了二十年前东京雨夜，那个男人拍着他肩膀说34;王君，我们要让顾氏的织梭，永远断在日本人手里34;时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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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倒影非人，礼帽藏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