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她回到九个土包前,深吸一口气,将那九片陶碗碎片按照某种古老的方位,一一摆放在土包的周围。
当最后一片沾染着岁月尘埃的陶片“嗒”地一声落在地上时,异变陡生!
九个原本沉寂的土包,仿佛被这九道来自故土的气息唤醒,竟同时从顶端渗出了一缕缕淡金色的液体。
那液体粘稠而温润,不似泉水,更像是……大地的眼泪,又或是滋养万物的初生之浆。
金色的液体顺着土包缓缓流下,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与无尽悲伤的气息。
云栖的脑海中,猛然炸开一句沈砚生前无意中说过的残言:“上古之时,有族不愿受天道所缚,强行耕作,天降断耕之罚——那惩罚,不是夺走他们的田地,而是让田地……反噬其身。”
反噬!
云栖浑身一震,一个颠覆性的念头让她如遭雷击。
原来如此!
原来所谓的“反噬之花”,从来就不是什么诅咒,也不是什么邪恶的魔物!
那是大地在被强权、被贪婪、被无休止的索取强行耕作时,不堪重负而流出的血与泪!
是土地本身最悲怆的反抗!
夜色,不知不честве满了天空。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九个土包映照得一片凄清。
云栖眼神决绝,她并指如刀,在自己白皙的掌心狠狠一划。
鲜红的血珠立刻涌出,她没有丝毫迟疑,将掌心对准了最中央的那个土包,任由自己的鲜血滴落。
血滴触及泥土,并未如寻常般散开渗透,而是被那土包中瞬间探出的无数根须贪婪地卷住,猛地拖入了大地深处。
片刻之后,一幅破碎而古老的记忆,伴随着那股熟悉的痛楚,在云栖的识海中轰然展开。
画面里,是昏黄的天空,龟裂的大地。
成千上万衣衫褴褛的凡人,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麻木地拖动着沉重的石犁。
他们的血汗滴入泥土,被权杖与神冠的阴影所吞噬。
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此田已由神恩开化,当为吾等永续之基,永不得歇!”
犁铧之下,土地在哀嚎。
终于,不堪重负的大地,在积攒了千年的怨与痛之后,生出了一朵又一朵妖异而美丽的花。
那花,便是“反噬之花”。
它们没有攻击那些凡人,而是将根须刺向了天空中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疯狂地倒吸着他们引以为傲的灵脉,将一条条饱满的灵脉,硬生生抽成了枯枝。
那一战,天崩地裂。
战后,神权为了掩盖这不光彩的败绩,也为了彻底垄断力量的源泉,颁下神谕——耕道,自此归于神权。
凡人,再不得自称耕者,只配为奴为仆。
记忆的洪流渐渐退去,云栖的眼中已满是泪水。
一抹熟悉的虚影,在清冷的月光下缓缓凝聚。
是沈砚的残念。
这一次,他的身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却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悲伤。
他不再是那个指点江山的师长,而像一个虔诚的忏悔者,竟对着那九个土包,对着云栖,缓缓双膝跪地。
“我曾以为……教你们耕,是赐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我以为我给了你们开垦世界的力量。可我错了……错得离谱。若耕,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若产,成了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那耕就成了枷锁,手中的犁,便成了最残酷的刑具。”
他缓缓抬起虚幻的手,轻柔地抚过云栖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传承。
“你做得对,云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让土学会生,也要让它学会疼。这才是真正的……耕。”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砚的身影没有如往常般消散,而是化作一缕最纯粹的春泥之气,温柔地、义无反顾地融入了下方的九个土包之中。
那是他最后的馈赠,也是他最终的归宿。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再次降临。
“咔嚓……咔嚓……”
一连串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九个土包自顶端开始,逐一裂开。
没有啼哭的婴孩,没有想象中的人形。
从裂开的泥土中,缓缓长出了九株通体晶莹剔透的小苗。
它们不高,只有尺许,叶片薄如蝉翼,呈现出完美的泪滴形状,在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呼吸,又仿佛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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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抚其中一株小苗。
一片泪滴状的叶子感应到她的善意,悠然飘落,停在她的掌心。
叶片触及肌肤的瞬间,没有化作灵气,也没有化为尘土,而是瞬间融化成了一道闪烁着温润光芒的古老符文。
那符文的形状,正是上古的“耕”字。
但在那熟悉的字形之下,却多了一笔——一笔苍劲有力,如同心脏跳动的“心”。
耕,亦有心。
云栖缓缓握紧手掌,将那枚全新的符文烙印在自己的掌心。
她仰望苍穹,天高云淡,仿佛洗去了一切尘埃。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的耕道,将因她而彻底改变。
她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天地宣誓,也像是在对掌心的符文许诺:“以后,谁再说田是死的,我就带他来这儿,听一听,土是怎么哭的。”
然而,这新生带来的并非全然的安宁。
九株新生的田灵在风中摇曳了片刻后,仿佛受到了某种来自血脉深处、无法抗拒的召唤,它们晶莹的枝叶,竟不约而同地、缓缓地转向了同一个方向——遥远的,死寂的,连光都不愿踏足的极西之地。
云栖顺着它们的指向望去,脸上的欣慰与感慨渐渐沉淀,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要去那里,光有悲悯之心,远远不够。
还需要一把……截然不同的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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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娘说,土会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