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回环,竟与古籍中记载的、早已失传的“九曲引气犁纹”分毫不差。
他正是循着云栖为他营造的那段水滴韵律,无意识地复刻了这套神乎其技的古法。
轮耕会十年一度的“感土大试”如期举行,南北耕者齐聚于此,都想一睹传说中的农耕奇才。
在青梧的力邀下,阿安被请到了大试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蒙着眼的孩子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要挑战的,是一片因常年缺水而龟裂的焦土区。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阿安赤足踏入那片滚烫的土地,走了不过十余步,忽然停下。
他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焦黄的干土,捧到耳边,像摇晃沙漏一样轻轻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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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抬起头,朝向青梧的方向,清晰地说道:“这下面有空腔,底下是湿的。”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不信,怀疑,甚至嗤笑。
这片地连铁钎都扎不进,怎么可能有水?
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农忍不住上前,用随身的老烟杆往地上一敲,发出“梆梆”的实心声:“娃娃,可不敢胡说,这地心都快烧熟了。”
青梧却一言不发,只是挥了挥手。
几名壮汉立刻扛着锄头和铁锹上前,对着阿安所指的位置,奋力挖掘起来。
一尺,两尺……尘土飞扬,挖出的全是干硬的土块。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时,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名壮汉的铁锹仿佛陷入了泥沼。
他用力一提,一股带着潮气的、新鲜的泥土被翻了上来!
再往下掘了不到三尺,一汪清澈的泉水汩汩涌出,在阳光下闪烁着生命的光泽。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
青梧走到场中,声音洪亮,传遍四野:“即日起,阿安为我北地‘地听使,专司旱地探水,勘察地脉!”
当夜,云栖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沈砚站在一片无垠的盲壤深处,那里的土没有颜色,没有形状,只有纯粹的气息在流转。
他手中没有犁,也没有锄,只是以足尖在虚无的地表上,有节奏地轻轻点动,每一次点动,都发出一声如闷雷般的鼓点,震动着整个空间。
她猛然惊醒,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
雨点敲打着屋檐,滴落在院中的石阶上,那节奏……竟与梦中沈砚的足尖鼓点,一模一样。
云栖心中剧震,她披衣而起,拄着那根陪伴多年的旧杖,推门而出。
迷蒙的雨幕中,阿安小小的身影早已站在了田埂上。
他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竹杖,正随着檐滴的节奏,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湿润的地面,仿佛在回应着来自天与地的呼唤。
雨滴是天鼓,杖击是地应。
一人在梦境外,一人在梦境内,竟隔着生死与时空,共同合奏出了一段从未被任何典籍记载过的《醒根谣》。
半个月后,奇迹再次降临。
阿安所管辖的那片试验田,麦穗提前泛出饱满的金黄,经测算,亩产竟打破了北地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村民们沸腾了,自发地要为这个创造神话的孩子立碑记功。
青梧却拦下了他们。
她没有立碑,只在田头最显眼的地方,插上了一枚烧制的陶哨。
哨身上,只刻了七个字:“听土的人,不立名。”
风吹过陶哨,发出悠长的呜鸣,像是土地自己的歌唱。
云栖远远地望着那枚陶哨,望着那片金色的麦浪,良久,她缓缓将手伸入袖中。
一片温润的、带着裂纹的旧陶片,从她指间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埋入了脚下刚刚翻新的泥土里。
最深的看见,从不需要眼睛。
阿安的故事,像一颗被风吹远的蒲公英种子,落在了每个孩子的心里。
他们开始相信,那些被大人们视作理所当然的规矩,或许并非唯一的答案。
一种崭新的、带着泥土芬芳的骚动,正在学堂的青瓦之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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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金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