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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竹渡
     淮水下游的青竹渡,名字里带个“竹”字,岸边却只长着几丛歪歪扭扭的芦苇。倒是渡口旁的老槐树下,住着个编竹器的老汉,姓柳,大伙儿都叫他柳老爹。柳老爹的竹器编得好,竹篮、竹筐、竹席,纹路细密得像绣出来的,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买。
     这年清明,淮水涨了春汛,渡口的船停了三天。第四天傍晚,水刚退下去些,柳老爹正蹲在槐树下劈竹篾,就见对岸摇过来一只小划子。船头站着个姑娘,穿件淡青色的布衫,手里抱着个竹编的箱子,箱子上盖着块蓝印花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老爹,能摆我过去不?”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像竹片敲在石头上。
     柳老爹眯起眼瞅了瞅,水还浑着呢,浪头也没完全消下去。“今儿不行,”他指了指湍急的水流,“等明天水稳了再说。”
     姑娘咬了咬嘴唇,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个银镯子,放在柳老爹面前的竹筐里。“老爹,我有急事,这镯子您先拿着,算船钱。”
     柳老爹看了看镯子,又看了看姑娘焦急的脸。镯子是老样式,上面刻着缠枝莲,看着有些年头了。“你要去哪?”他问。
     “往南,去青溪镇。”姑娘的眼睛亮得很,“我男人在那边的竹器坊做工,我……我来找他。”
     柳老爹叹了口气,把镯子推回去:“镯子收着,我送你过去。”他起身解下岸边的渡船,这船是杉木做的,不大,却结实,在他手里撑了快二十年了。
     上船时,姑娘怀里的竹箱磕在船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听着不像空的。柳老爹没多问,撑着篙往对岸划。春汛的水野得很,船像片叶子似的在浪里晃,姑娘扶着船帮,脸色有些发白,却没哼一声。
     “你男人在青溪镇哪家竹器坊?”柳老爹打破沉默。
     “好像叫……‘竹韵坊。”姑娘的声音有点含糊,“他去年来信说的,说老板很看重他,让我今年清明过去,一起过日子。”
     柳老爹点点头。青溪镇的竹韵坊他知道,老板姓周,是个精明人,听说去年从南边聘了个巧手师傅,编出来的竹屏风能透字,在城里卖得很贵。
     船靠了岸,姑娘拎着竹箱下船,又把镯子往柳老爹手里塞。“老爹,您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不安稳。”
     柳老爹拗不过她,只好接了,又从怀里摸出两个刚编好的竹蜻蜓,递给她:“拿着给娃玩,青溪镇的路不好走,顺着河边的芦苇走,能近点。”
     姑娘接过竹蜻蜓,眼圈有点红:“谢谢您,老爹。”
     看着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芦苇丛里,柳老爹才撑着船往回走。他把银镯子揣进怀里,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青溪镇在南边,顺着河边走是往西,那姑娘走反了。
     第二天一早,柳老爹刚打开竹器摊子,就来了两个穿官服的人。为首的是个瘦脸公差,眼睛像鹰隼似的,扫过摊子上的竹器:“柳老爹,昨儿傍晚,你渡了个穿青布衫的姑娘过河?”
     柳老爹心里咯噔一下,点了点头。
     “那姑娘往哪去了?”公差追问,手里的铁链子“哗啦”响了一声。
     “说……说去青溪镇找男人。”柳老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找男人?”另一个胖公差嗤笑一声,“她男人在牢里呢!那婆娘是竹韵坊周老板的相好,卷了周老板的银子跑了,箱子里装的全是赃物!”
     柳老爹心里一沉,想起那姑娘发白的脸,还有反着走的路。“我……我见她往西边去了。”他低声说。
     瘦脸公差骂了句脏话,带着胖公差往西追去。柳老爹蹲在槐树下,摸出怀里的银镯子,阳光照在上面,缠枝莲的纹路闪闪发亮,像姑娘亮闪闪的眼睛。
     这天下午,柳老爹正编着个竹篮,忽然听见芦苇丛里有动静。抬头一看,是那姑娘,头发乱糟糟的,布衫刮破了好几处,怀里还抱着那个竹箱,只是蓝印花布没了。
     “老爹,他们……他们追来了。”姑娘的声音发颤,躲到槐树后面。
     柳老爹往西边瞅了瞅,没见人影。“你跟我来。”他拉起姑娘,往自己住的茅屋走。茅屋后面有个地窖,是以前防土匪挖的,里面堆着些晒干的芦苇和竹料。
     “躲这儿,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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