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瑰欣然受领,而王安石和韩维则“倔强”到底,他二人都借故谦辞。
未来的王相公此时正在舒州(今安徽潜山)担任通判,他这时候还不想回到京师。这会儿他拒绝了宰相文彦博的好意,几年后他还会拒绝重回京城并担任两府大臣的欧阳修对他的举荐,他得等到七年之后才会以进京述职的名义重回开封。那时候的他已经在地方上历练多年,他对整个国家和社会的积弊也都有了系统且全面的了解和认识,与他一道回京的还有一份力劝赵祯变法以图强的奏疏,那便是长达万字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
见老同学文彦博这边干得如此起劲,包拯也在这时候决定给文彦博加一把火。在他的举荐下,越州知州杨纮晋升为荆湖南路转运使,建州知州王鼎晋升为提点河北路刑狱。在当时,这二人皆为当世之能臣干吏。
如果说上述之事都只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善大宋官场的风气,那么文彦博接下来的这个举动可就是不是小刀子割肉那么简单,而是不深不浅地在官场上插了一刀,其目的仍然是为了解决冗官这个问题。在此事件上,文彦博更是展现了他长袖善舞的功力,他的老同学包拯和吴奎支持他,就连御史台的长官王举正也在这件事上和他站到了一起。
这年七月,赵祯对中书省呈上的一份官方文件做出了御批并以皇命的形式下发全国: 至今起,年过七十且无法胜任本职的官员中,官阶在少卿、少监以下者由地方转运使和提点刑狱司具文上奏,在京官员则由御史台和审官院予以裁处;担任馆阁、台谏以及地方提刑之职的官员由中书省负责裁处;待制以上的官员则许其致仕并由朝廷优加恩礼。
这个政策的出台虽然不能让冗官的现象得到明显减轻,但千里之距始于跬步。也正如前所言,在这种事情上,蚕食远比鲸吞更能彻底地解决问题。
文大宰相一边指导中原和江南的抗灾,一边又在为宋朝的积弊而“呕心沥血”,但他应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有受虐的感觉,因为这些事本就是他自己愿意去做的,他也因此而甘之若饴。
工作狂的快乐,很多人都不会懂。
相较而言,跟皇帝、大臣和后妃之间的人情世故才会让文彦博感到累觉不爱。正当文彦博铆足干劲在他心中的那条千古名相的道路上狂奔之时,一场天灾让他是满脸黑线且欲哭无泪——大名府馆陶县境内的黄河在这年的七月再次决口!
万幸的是,这一次它只是决口,没有改道。决口了怎么办?那只能是赶紧调派人手去封堵。文彦博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谁知道宫里又出事了,他的那位贵人张贵妃再次作妖。
张贵妃这一次又在赵祯的耳边吹了一股强劲的枕边风,她要求赵祯给他的叔父张尧佐加封之前被剥夺的宣徽南院使。赵祯当然知道此事不好办,搞不好包拯等人又要让他尝尝口水的味道,但身边这位美人也是不能辜负的,于是赵祯耍了一个小花招:他给张尧佐加封为宣徽南院使,但同时又将其调出了京城去当河阳知府。
在赵祯想来这样做应该不会触碰到言官集团的逆鳞,可事实上他还是大错特错了,御史台和谏院的官员如同上次一样再又集体暴怒。只不过,因为上次赵祯剥夺了他们集体请见的权力,所以这回他们只能单独上疏。
御史中丞王举正还是老话重提,他说宋朝这几年之所以灾害不断就是因为张尧佐不断升官造成的,如果不铲除这颗毒瘤就会让宋朝上负苍天下负百姓。此外,在把张尧佐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同时,王举正也指责了宰执集团在这件事情上没能做到据理力争实乃势力且懦弱之辈。为此,他再度以辞职威胁赵祯,但他这话说得非常有艺术:“若陛下不纳臣尽忠爱君之请,即乞黜臣,以戒不识忌讳愚直之人。”
换言之,王大人这是在夸自己是个忠臣和直臣。相较于王举正以辞官来威胁赵祯,谏院这边的包拯和吴奎等人则没那么决绝,虽然他们也斥责张尧佐不知廉耻窃居高官厚禄,但他们更担心的是张尧佐出去镀金之后会不会再又被召入京城,然后张贵妃再给他弄个使相来玩玩。赵祯承诺过后宫亲眷不得入两府,但没说不能加使相的职衔,所以包拯等人希望赵祯能够以书面的形式做出承诺,那就是张尧佐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后再不会给他加官了。
赵祯对王举正的奏疏选择了不予回应,他既不收回对张尧佐的任命,但也不批准王举正的请辞,王举正对此只能憋着生闷气。宋朝的官员如果擅离职守可就是在犯罪,当年刘廷让那么牛的一个人未经批准擅自离开雄州所得到的处罚就是免官流放,若不是赵光义念在他是赵匡胤结义兄弟的份上,他的脑袋可能早就搬家了。然而,赵祯对于包拯等人的诉求竟然很快就做出了回应,而且是亲自下的诏令:朕以后如果再想给张尧佐迁官,一定和大家一起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皇帝陛下给了这么大的脸,包拯等人怎么也得兜着。事情到了这里,这件事看上去也就这样了,皇帝和言官集团各让一步,彼此都说得过去。可是,有一个人却坚决不肯就此罢休,此人便是御史唐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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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福兮祸兮[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