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城逐渐滋生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这几日，街上的话题从平时的衣食住行变成了听说谁谁家闹鬼谁谁遇上了鬼打墙谁谁家停的尸体半夜惊坐起谁谁被勾走了魂……诸如此类，形形色色。好像每个街坊都有些倒霉人家活见鬼。
竟有那种胆子特别小的，还没见到鬼的真身，反倒先把自己吓死了。
以至于本该热热闹闹的街头，却似笼罩着无形的恐怖迷雾。人们交头接耳，行色匆匆，不必等到夜深，就已经没有什么人还敢在外面游荡。
而曾经真正见识过鬼怪的杜云岑，这次倒像是自带护体金光，每晚都能安稳睡觉。陪李昭遥去菩提寺那次，他就已听说对方夜晚也曾被鬼骚扰。
“昭遥，城里有这么多鬼吗？”
尽管鬼故事突然在城中流传，但人们的日常生活还是得按部就班过。李杜作为青年才俊中的代表纨绔，当然也要继续游玩取乐。
比如今天他们就相约陶然馆听了一出戏。戏后走在街头，谈论起近日城中变化，杜云岑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按常理来说，人鬼界限分明，阳世中并不会有很多鬼魂流连。”李昭遥转动着手中折扇，作思索状。
“那常理之外呢？”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搞鬼，就是这世间恐怕要变天。”
杜云岑一凛，“有这么严重？”
“当然，我更倾向于前者。”李昭遥笑道，“纵然朝代更迭，历史变迁，但人世大体来说终究算安稳近一千五百年，这种局面并非轻易能改变。除非打通人冥两界，那才真正是邪鬼肆虐的末日。”
李昭遥言语之中颇多杜云岑从未涉及过的知识领域，但杜云岑早已习惯他时而冒出些专业词汇，并不急于深究。更何况，李昭遥所描绘的那种末日景象，并非他能够想象的。
他由衷庆幸自己生于太平盛世。
待回到杜府，杜云岑才从外面的压抑中摆脱。杜深不喜怪力乱神，但因夫妻情深，信佛的杜夫人得以保留小佛堂。杜夫人白日礼佛，杜深并不过问。可府里的下人们却不敢违拗老爷的喜好，因此就算府外传得沸沸扬扬，到了府里一切就仿佛不曾发生。尤其大奶奶文卿月在养胎，更不允许丝毫流言惊吓。所幸这几天杜府也确实太平无事。
不想到了半夜，杜府竟也爆发出声声尖叫。
叫声来处是大厨房那边，本不关杜云岑的事。但他这两天精神有些紧张，甫听见凄厉叫声，就披衣赶去现场。却见一个厨子正抱头坐在灶旁，痛哭流涕，周围已围了不少下人。
杜云岑忙问情况，那厨子被灌了碗热茶后已慢慢冷静下来，磕磕巴巴好半天才把事情勉强说清楚。
原来他半夜馋嘴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举着烛台刚进门就看到灶台那有个人影蹲着。他以为是同道中人，起了吓唬捉弄的心思，便悄悄走上前狠狠拍了对方肩膀。不想他这一掌竟如砍瓜切菜般，把那根胳膊卸掉了。
厨子目瞪口呆。对方却像没事人扭转过身子，捡起断掉的胳膊送去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连筋带肉咀嚼咽下。还一边吃一边朝厨子笑，说谢谢他给自己送饭。然后厨子就以撕心裂肺的尖叫吵醒了大半个杜府。
但此刻厨房内灯火通明，与平日无异。有些下人想起府外这几日的风言风语，不由接头接耳，目露恐惧之色。
那厨子被人扶起后还在哭哭啼啼，看起来是个肥头大耳的壮硕模样，不想被这么一吓几乎破了胆。“都怪我贪嘴，非要半夜偷来厨房……呜呜……我就不该不听江船先生的话……”
杜云岑乍然听到熟悉名字，下意识反问道：“江船先生？”
“先生说我这半个月要戒贪欲，我好后悔……”厨子追悔莫及。
次日，杜云岑将家里怪事告知李昭遥。
*
李琼风风火火冲到紫微殿时，又赶上李昭遥也在。原来近日天气转凉，李景明埋首政务感染了风寒，李昭遥特来探望。李琼平日只顾自己过得潇洒，并不关心二哥，没想今日倒算来个巧，也急忙关心一下皇兄的病情。
李景明却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是又有所求，就让她直说来意。
果然，李琼见问，便将这段时日神都城内处处闹鬼乃至人心惶惶的事情添油加醋道来。她看皇兄皱眉，又趁热打铁道：“琼华愿为皇兄分忧，找出城中祸乱源头。”
“你好端端一个公主，掺和这些作甚。若果有不妥，朕自会派人处理。”李景明身为天子，自然知道这世间另有隐秘，妖魔鬼怪之类虽少见，但真实存在。就连他自己，不久前都有一场亲身遭遇。
李琼忙道：“皇兄日理万机，又染了风寒，更该调养身体。这点小事哪用您费神，琼华就从太虚观找些帮手即可。”
太虚观乃是皇室道观，若无皇帝旨意，李琼就算贵为长公主也无法差遣。至此，李景明已明白李琼用意，无非是想讨权罢了。
他正沉吟间，见李昭遥微微颔首，于是开口：“也罢。但不许胡作非为，须得三思而行。”
第 22 章 8 搞鬼[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