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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折戏 两生花[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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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夏之交,天空蓝得潇潇。
      案头的博山炉里燃着水沉香,散发出沁人的幽馥。烟雾袅袅腾起,像一层薄纱,遮挡住彼此的沉默。
      袁思立夫妇离开了足有一刻多钟,外间传来几下叩响。
      沈望怅然道:“进来。”
      纸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清癯的身影把光挡住大半,背后还跟着刚才的茶居士。后者惊讶地环视室内,绿萝跌坐在篾席角落,满脸都是泪痕。桌椅也撞翻了,寂静中一片狼藉。
      沈望的视线落在老两口用过的瓷杯上,“不用收了,拿出去扔掉。”
      左秘书眼底闪过讶然,他在门口停车的时候,正撞见袁思立夫妇从茶苑里骂骂咧咧出来,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向来谨守分寸,从不对沈望的私事过多置喙,只附耳低低说了几句。
      沈望听完,松散一笑,“他们真是急不可待。”
      左一鸣表情恬淡,“你不在场,电话也打不通,会议桌空了一多半,什么决策都是无效讨论。这种事,一时半会还定不下来。”
      “我爸什么态度?”
      沈立向来主张先解决眼前危机,跟吴氏结盟,对双方都利大于弊。左一鸣思忖着,尽量客观地说:“他认为值得尝试,创新求变也是条出路。老董事长好像另有想法——核心工艺是缂丝的根基,旧瓶可以装新酒,谁要敢直接把瓶子砸了,恐怕适得其反。”
      “不过吴氏也有势在必得的决心,他们一直想打通海外市场的贸易渠道,有一口吞象的野心。今天吴应泽没露面,是吴丝桐小姐替她父亲提出的方案,表现相当出色,可见提前下了不少功夫。老董事长对她印象很好——”
      他还想继续往下说,被沈望抬手制止:“……我知道了。就算合作势在必行,细节还有太多值得商榷的地方。等我找时间当面跟她会会,不急在一时。”
      “下次会议的具体安排,我已经整理好发到邮箱。你有什么计划,最好事先做准备,拖不了太久。”
      说完正事,他并不打算逗留,也知道跟吴家有关的事,不方便当着外人谈。
      绿萝还在角落待着,姿势许久没变,只觉满心凄凉,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左一鸣认识绿萝,他是集团元老了,论辈分沈望私下该叫声叔叔,年纪也比这些晚辈大两轮有余,却丝毫不拿架子,笑容和悦地打招呼,“宋小姐别来无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绿萝惘然地点头,撑着月牙桌站起来。只觉面庞滚烫,身上却一阵阵发冷,像打过一场大仗。试着走两步,腿脚不住发麻,踉跄几下差点摔倒。
      沈望把人扶到窗前坐下,又亲手拧了冷毛巾给她敷脸,说:“谁都有自己的难处,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今天约你过来,反倒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失误。”
      一句话更叫她鼻子发酸,眼眶慢慢红了。换做以前,绿萝会反感这种态度虚伪造作,现在却不敢看他,接过毛巾捂住红肿的半边脸,喃喃说对不起。
      他停顿少时,叹息道:“你不用为别人的错而道歉。”
      “他们知道做手术的事,跟我打听了很多欢喜的情况……又非要跟来,我以为、以为他们只是想问清楚……我不同意,他们就告诉我欢喜其实是我姐姐……”
      沈望默默听着,“上一辈的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绿萝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想不通自己究竟落入什么样的境地。心里惶惶无依,到底还是有些怕他的。
      沈望是聪明人,这么简单粗暴的趁人之危,难道还瞧不明白?他选择不去戳穿,多少有爱屋及乌的成分在里面。无论如何,绿萝都感激沈望给她留了这点颜面,令她更觉羞愧。
      二十多年位高权重,养成了处变不惊的习惯。沈望冷静得很快,仿佛刚才的闹剧没发生过,语调放缓道:“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还愿意再跟我聊会儿吗?如果身体不舒服,我也可以马上送你回家。要不要我给周宇凡打电话?”
      绿萝摇了摇头,垂下眼睫,“你是不是很生气?”
      他神情落寞,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难过。”
      “你不要难过……”绿萝嗓子眼发涩,“他们……我是说我爸妈,还不至于把事做绝。”说完自己都不信,又接着解释:“真的,他们心里宝晟最要紧,就怕没人肯管他。”
      所谓“请求”,手里多少要有筹码才能谈。否则不过是死缠烂打,被拒绝是理所当然。袁思立格局有限,只看重眼前利益,能挟以自重的筹码,无非是沈望对欢喜的感情。可惜良知和道义,恰恰是他们最缺少的东西,更谈不上相信。以己度人,便不敢再赌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威胁,对老两口确实管用,绿萝却更担心因为这对糟糕的父母,影响了沈望对欢喜的看法,惴惴问:“你不会放弃欢喜的,对吧?她现在只有你了。”
      沈望和暖一笑,语调不自觉变得温柔,“我倒时常担心她不要我。”
      他垂眼看她,语气充满恻然,“我想不明白,那两个人……怎么会有你们这么好的女儿。”
      沈望是恩怨分明的人,不会把绿萝和她父母混为一谈。遗憾是真诚的,更带着深深的疑惑——如果袁思立夫妇撒谎,只会耽误治疗的最佳时机,他必须弄明白这一点。
      绿萝把散乱的头发拢在脑后,用皮筋重新扎好,露出一张苍白清秀脸。神情之间,竟然越来越有欢喜的影子。她说:“欢喜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不等沈望回答,便从头开始回忆:“其实我俩差别挺大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一路优等生,每年都拿奖学金。我小时候考试考几分,也没什么特长。幼儿园的老师还会夸一句,说这孩子真乖,到了小学老师就嫌我笨,学哪科都不开窍。所以我学历不好,家里不让我去外地读大学……我不肯,最后只念了专科。熬得头都秃了,才考上和欢喜同校的专升本。”
      她低下头,羞涩地抿嘴苦笑,“一个没出息的笨女孩,不会打扮长得又不漂亮,从小到大,没有人把期待放在我身上。在上海读书要住校,家里不给生活费,我只能去夜市摊上画帆布鞋养活自己。后来遇上一帮难缠的体育生来找茬……那时候,欢喜周末都在隔壁奶茶店打工。她看不过眼,就过来帮我理论。体育生五大三粗凶巴巴,她都没在怕的。一个回旋踢,踢碎了整块木板。我当时惊呆了,觉得她好厉害。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孩子也可以活得这么潇洒,被欺负了要反抗,要勇敢去追求想要的生活,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沈望认真地听着,给她倒了杯热水。绿萝捧在手里没喝,眼泪大颗大颗掉进去。他们认识了两年,说过的话全加起来也不如今天多。
      “我没什么朋友,亲人……就那么回事。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妹妹照顾,虽然只比我大一岁,什么都让着我,每次我遇到麻烦,都挺身而出挡在前面。她说她从小就是孤儿,除了郭奶奶,我是她自己选的家人。我也开始习惯这种安心,觉得有她和宇凡就够了。直到她查出来生病……我知道我该学着长大了,不能总是躲在她后面。”
      绿萝一抽一抽地吸气,几度说不下去,“你可能体会不到,生活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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