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十七折戏 粉饰[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说清楚。欢喜做手术近在眉睫,他对联姻的反对从未动摇,身边更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容纳吴丝桐。
      沈望掩着脖子回到住处,匆忙把衣服换掉,又用凉水洗了把脸,让头脑从昏沉中恢复清醒。
      已经过了十二点,外面风清月凉。朝南的窗大开着,帘后还亮着孤灯,是给他留的。
      欢喜抱着云朵形状的枕头倚在罗汉榻上,看起来像睡着了,眼睑却时不时轻轻颤动。半透明的光,渐渐覆上她的眉额,睫毛轻垂,如厚重的黑色丝绒。
      桌上放着一盏凉透的莲花型炖盅,里面剩了大半燕窝粥。看托盘的花纹样式,好像是大厨房那边的,顿时觉得有点奇怪。
      小楠从里屋出来,揉着眼低低说,“沈小姐晚饭没动几口,老先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专门让人给送了燕窝过来。她知道以后勉强吃了点,胃口还是不大好。”
      他点头说知道了,欢喜已经闻声醒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轻声问:“沈望,是你吗?”
      她一直眯着眼养神,并没有真的睡熟。夜半凉风带着花园里的潮气吹进来,蜜合色的丝缎睡袍紧贴在肌肤上,激起一阵轻寒。
      欢喜坐起身,慢慢走到窗前,耐着性子一扇一扇去关。这种日常生活里的琐事,她一贯是不肯假手于人的。沈望看她这样子,心里刺痛一下,走过去从身后把人抱入怀,下巴抵在温热的颈窝:“对不起,我又回来晚了。”他没有解释原因,大概不愿意敷衍,又觉得很难说清楚。
      体温带来融融暖意笼罩全身,欢喜用手摩挲他脑后刺挠的头发,“没关系啊,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没有。”他把她抱起来放到膝上坐稳,“让我看到你就好。总让你一个人待着,觉得很过意不去。”
      蝴蝶破茧之前,要封闭在茧壳里,经过漫长黑暗的囚禁。这屋子实在太静了。上次沈妙吉闹过以后,没多久郭碧漪在美国去世,沈顾北就发了话,更没人敢来靠近。病人长时间独自关在里面,容易胡思乱想。
      “我总觉得,陪伴并不是理所应该的。能有当然好,实在难以两全也没关系。把爱当成礼物,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用心了就不会觉得遗憾。”
      她是真的不介意,转过脸坦然地“看”他,面庞清爽洁白,如同象牙雕成。地灯放得很远,照着雪白的半边脖颈,锁骨更加消瘦了,长衫领口松散,显得空荡荡十分伶仃。
      “那为什么不肯好好吃饭?你就快做手术了,把身体状态保持住才是最重要的。”有所隐瞒的感觉很不好,他小心地斟酌着措辞,“小楠说你有心事,又不肯跟她讲……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吗?”
      吴丝桐出现得很突然,与其让她从旁人口里听到风言风语,还不如自己亲口告诉,免得增加误会。
      欢喜听后不语,隔了很久才说:“也没什么。”两人心里所想的,显然不是一件事。
      她低着头盘弄手指,“我从来没跟你提过,其实……我出生卡上的日期,就是今天。”
      沈望心口一沉,更加懊悔自己的爽约,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回想起来,从交往到如今,确实没见欢喜过过生日。要是能多留心,今天怎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他的疏忽。
      她察觉到他的不安,在他腕子上握了握,“你别多想,我没把这日子看得多要紧。小时候奶奶和良爷爷还总张罗着要给我过生日,我就问她,我不是从医院捡的么,怎么知道是这个日期?奶奶就把当时襁褓里的纸片给我看。”欢喜自嘲地抿了抿嘴角,“也怪我记性好,只看了一眼,想忘都忘不掉。后来我就跟他们说,以后都不要再过生日了,当平常日子就好。我很想奶奶……洛杉矶现在是白天吧?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做什么,会不会还生我的气?”
      “当然不会。”沈望亲吻她鬓边的头发,软软茸茸的,像只温暖的小动物。他想起沈顾北的话,有过一瞬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奶奶已经过世的消息。
      可她执意问:“等做完手术,你会马上带我去见她吧?我想亲口跟她道歉。我当时……非要解除收养关系,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奶奶明白的,不会怪你。”在天上的人,像星星一样明亮。人世的种种无奈,都能看得清。
      沈望思来想去,不知该怎么开口,又非说不可,犹豫地问她:“你不愿过生日,是因为怨恨他们抛弃你吗?”
      “他们”所指的,当然是欢喜的亲生父母。
      她面无表情地摇头,“也谈不上吧。你会怨恨马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吗?我对他们,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就是说,有没有都无所谓。她对此毫无期待,甚至一直很排斥。要不是旧疾复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寻亲这档子事。
      “我有奶奶,有良爷爷,有你,有绿萝和师父……你们都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亲人。啊对了,还有思卓堂哥……怎么能把他忘记,要让他知道呀,肯定会笑话我生病把脑子给生糊涂了。”
      “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沈望语气有点不乐意,“江大摄影师呢?”
      他果然还是很介意。江知白对欢喜的心意始终不变,即使她最终作出了选择。他们曾经差点就在一起,这让沈望时刻充满了危机感。
      欢喜有点哭笑不得,抿着嘴促狭地调侃:“对哦,多谢提醒。等我哪天重出江湖了,他可是花钱都请不到的金牌摄影兼模特。”
      “你敢——”他着实吃醋,又拿她没有一点办法,突然控着她的手把她压在身下:“你想要什么样的团队,我都能给你找来,怎么就非他不可?他有那么重要吗,你就不怕我伤心?”
      一连串追问,把她那股犟脾气惹起来了,扭来扭去地推他,“有什么不敢的?我心里坦荡荡,才不像某些人,做一套说一套!”
      欢喜裹在滑溜溜的睡袍里,像条刚出水的幼鱼,挣扎起来竟然也不是那么好应付。他好不容易按住了,气呼呼地在她耳朵上轻咬一口,“别闹。既然坦荡荡,为什么不肯提他?”
      “谁闹了,明明是你先找的茬!我不提,还不是因为知道你小气!他连前男友都不算,难道这辈子都不能做朋友不能见面了吗?我也从来没问过你以前的情史,听说丰富得很呢。”
      这是一记绝杀。年少时难免有过放诞轻狂的往事,天道好轮回,没想到报应来得飞快。或许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他讪讪咳嗽一声,“你要是想知道,我以后再……”
      她转过头去,“才不想知道。”
      “好好好,那我以后不提就是。”
      沈望耐着性子哄她回心转意,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从哪儿听说的?谁这么大胆子跑到你面前乱嚼舌根?我怎么就情史很丰富了?”
      他死不认账,她被按着挣又挣不开,气得颊边泛红:“过去那些事你都知道得很清楚,他心里有一直放不下的人……我要是想跟他在一起,早就没你什么事,偏一次又一次故意地提,你到底想听什么?”

第十七折戏 粉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