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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折戏 泡沫天光[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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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你回来得很晚。”她看不见他惊异的脸,继续轻声说:“她说,表落在她住的酒店床缝底下,保洁打扫的时候才发现,然后交还给她。我今天上午在湖边在遇见吴丝桐,她让我物归原主。”
      这太吊诡了,沈望脑子嗡地炸开,僵坐在那里,咬牙问:“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欢喜终于抬起头,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异表情对着他,问:“还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却依然蒙在鼓里的?”
      他被问得哑口,明明是清白无碍,却不知怎么底气不足。定了定神,探过去,重新把她的手合握在掌心,“那你愿意听我说吗?”
      这次欢喜没有挣开。她既然选择了当面交还,心里毕竟还是留有一丝余地。
      “表确实的我的,可我没法解释怎么会在她手里。要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就不叫丢了。”他缓缓深吸一口气,“那天公司开会到九点多才散,她弟弟哮喘发作被送进医院,折腾到半夜又给她家里人接回去了。吴丝桐状态很差,我就让秘书给她在医院附近订个商务间。是公司旗下的酒店,所以经理能认出我的东西。我只是送她,没有进过房间。”
      他的懊恼里,隐约夹杂一丝欣喜。原来她今天这么反常,并不是因为江知白的突然搅局,而是另有缘故。她在吃醋,说明她很在乎他。
      凡事说开了,也没那么复杂。欢喜终究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只是突然感到有点可悲。
      她是真的疑惑:“我总觉得,有些事在发生变化,已经不再那么纯粹了。而我们之间,隔着一些不能忽视的东西,很多很多……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是因为这场病,还是彼此对未来的不确定……为什么我的存在,会变成那么多人眼里的阻碍和威胁?让我难过的,并不是吴丝桐的挑拨。”
      “挑拨”二字,能从她口里直接说出来,是沈望完全没想到的。百般滋味在舌间辗转勾扯,她这么快就选择信任,他除了感激,还有自愧。跟吴丝桐那档子事,全是家里主张,确实也有隐瞒她的部分。不过即使现在,他依然认为可以独自解决,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你……没有别的要问?”
      欢喜摇摇头:“你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我为什么要怀疑自己爱的人,而去听信陌生人的说辞。如果江知白今天捡到我身上戴的什么东西,改天还回来,你就会认为我跟他有不可告人的往来吗?区别在于,他不可能做这种事,更不会辱没了我们曾经有过的患难与共,把它变成一段污秽的偷情。”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真的这么想,我只是……”他彻底慌了,柔肠寸断地把她抱紧,“我不能容忍他靠近你,我嫉妒了。”
      他的痛苦是真实的,不需要看见也能清楚感觉到。欢喜仰靠在他肩头,听他在耳边低低倾诉前所未有的脆弱:“我知道他对你感情很深,所以关心则乱。如果连你也动摇了,那我现在苦苦坚持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最近……真的很难。太多不得不面临的取舍,不知道哪一步是对是错。满脑门子都是官司,所以有时候缺乏耐心,忽略了你……态度也不好。还生我的气吗?”
      天色很晚了,云层灰苍苍。突然扫过一场滂霈的暴雨,粗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远处依稀传来人群惊叫躲避的声音,无数烛火渐次浇灭。那些华美的海市蜃楼,一瞬之间被盛夏的惊雷劈得灰飞烟灭。
      欢喜闭了闭眼,摇头道:“那位吴小姐,在湖边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有掉进湖里。不过,还是请转告她,我和她不可能成为朋友。至于她这个人,我以后也不会再提了。像个患得患失的附庸,哭泣,吵闹,质问,然后求你从中选择……沈望,你知道的,我永远做不出那种姿态。学不会,也不屑。”
      她那么聪明,多少能猜到吴丝桐的出现,绝非一场偶然。但沈望已经表明态度,没必要再追问下去。她的骄傲不允许。女人可以没有爱,没有钱,但不能没有自尊。就算什么都失去,她也决不会让自己活成那种卑微如尘的模样。
      “没有人要你去跟她做朋友。她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我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抬手捋捋她鬓边的碎发,手指落在她的耳垂上,落在她的肩膀上。坚定而低沉的嗓音,让她觉得安全,“我确实遇到一些麻烦,跟吴氏集团有关。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相信我。”
      负疚感挥之不去,沈望抱着她,一叠声说对不起。
      然后听见她悠长婉转的叹息,“你啊……”
      深爱的你。唯一的你。经过生死考验的感情,是至暗时刻里的光,信之不疑。
      “还让我走么?”他看一眼外面:“下这么大雨,天要留我,你赶不走了。”
      欢喜微微转过头,侧耳聆听喧哗的雨声,清脆绵长。时间像按下暂停键,唯有与世隔绝的相拥。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我今天……是不是让你很丢脸?好像还惊动了很多人,他们笑话你怎么办?”
      他收紧胳膊,把她的头揉在胸前,满不在乎道:“我看谁敢。”
      除了在他身边,她其实无处可去。还能去哪儿呢?外面风雨如晦,甘心亦是自缚的茧。
      一整天的折腾,弄得她筋疲力尽。心思松弛下来,就容易昏昏欲睡。
      “困了就睡一会儿,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换个姿势,用手摩挲过他脑后的头发,如梦般呓语:“好累。”
      心里却有个无法回避的声音不断响起: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快了吧,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进行手术。长久困在这副脆弱躯壳里,强烈的不安与日俱增,她快要无法忍受。
      雨势横扫而过,打断了园中热闹正酣的小型舞会。
      如诗如画的太平景象被暴雨冲散。衣履光鲜的男女纷纷惊叫躲避,很快四散而去。
      雨地里遗弃了数不胜数的红白玫瑰,无人收捡。不知谁一脚踢翻了竹架,硕大层叠的花冠被踩进泥里汁液四溅,散发潮湿辛辣的植物香气。
      沈妙吉已经喝醉,指着拉小提琴的年轻人说:“别停,继续。”
      穿燕尾服的琴师愣一霎,对着她优雅躬身,随即再次在雨中站得笔直,重新换了首欢快的曲子。他很快便沉浸在悠扬的旋律里,知道自己将得到雨水一样丰茂的报酬。
      烘托气氛的蜡烛都熄灭了,只剩几串彩灯还挂在树梢,白色纱帷湿哒哒滴着水。这种纯粹玩乐的活动,昂山廷参加得很少。之所以留在到现在,全因放心不下沈妙吉。正好有个同行的朋友过来跟他打招呼,两人便挑了个清净角落,不知不觉攀谈到很晚。
      隔着欢声笑语,他的眼神一直在捕捉她飘忽不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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