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山廷用他亲手制作的悬丝木偶,表演了一个古老的异国传说——《Emeraldqueen》。(翡翠王后)
缅甸盛产玉石,在广为流传的神话里,翡翠是神女的化身。
翡翠神女绝美脱俗,心地纯善,被缅甸一位王子的诚挚爱慕打动,于是结为连理。这位神女乐善好施,为贫苦的人民驱魔治病,教他们用歌舞化解悲伤,广受爱戴。
然而这种做法却违反了当时的皇家礼教。国王因此震怒,将她贬黜到缅北的密支那山区。
流放的足迹踏遍了高山大川,在她停留过的每一处土地,都孕育出了数不清的玉石珠宝。
那只略小的木偶,就是她病逝后留下的精灵。
珍贵的翡翠引来掠夺,为了惩戒贪婪之徒,精灵幻化出巍峨如高山的巨大翡翠,当盗采者企图攀上这座翡翠山时,绳索变成毒蛇将他们吞噬。
激烈的方式引来上天谴责,翡翠山被雷火击中,外表烧得焦黑,璀璨剔透的翡翠之心却深藏在厚壳之中。
人们很难凭肉眼判断,去分辨那些粗糙石块底下,内心何等晶莹高洁。那是真正的无价之宝,被后世称作“赌石”。
壁炉火光熊熊,烤得昂山廷背上全是汗。
一旦失去表演者的牵引,那些表情夸张、服饰鲜艳的木偶,细看反而会透出些许阴森诡异,毕竟跟真人太过相似。
然而昂山廷精湛的技艺弥补了这一点,在没有乐师演奏的情况下,纯靠人声配音,把这门传统艺术的创造力和表现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的姿势、表神情都在模仿木偶,手势非常专业。每一个手指移动的瞬间,木偶的动作神态会顷刻转变,跟故事内容配合得天衣无缝,深深吸引了沈妙吉的目光。
60根悬丝的高难度操作,简直是他学艺以来最高妙绝伦的发挥。若胡子兄弟在场,也一定会刮目相看。
众人都觉得新鲜,气氛重又欢快起来。表演结束,沈妙吉把木偶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问他:“这是送给我的吗?”
明明很喜欢,偏要装作满不在乎的神气,是独属于这个年纪女孩的娇憨可掬。
昂山廷点点头,“木偶属于你,故事送给你美丽的母亲——翡翠王后。”少年略带羞涩,目光从容地望着沈夫人。
无独有偶,沈望今年为继母准备的礼物,恰是一枚祖母绿胸针。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当着所有人,对昂山廷祝贺:“MerryChristmas,mybrother.”
局面基本上落定了。
昂山廷回应了沈望的坚持,也用自己的方式争取融入这个家庭。心思独到,却不过分讨好,沈立对他的做法很满意。
华叔在旁低声提醒:“可以开席了。”
所有变化都是悄无声息的,不需要刻意张扬。把昂山廷的座次排在沈妙吉之后,并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沈夫人依旧保持温婉大度,会低声叮嘱女佣照料他用餐,询问他对菜色的喜好,日常功课之类,还展现出对缅甸文化的浓厚兴趣。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也表示她正在尝试作出妥协。
沈望重新回到原有的位置,就像从未离开。他很少说话,对艰难取得的“胜利”反应平淡,只在共同举杯时喝了点不含酒精的葡萄汁。
这是场不错的圣诞家宴。他很清楚,自己的语言意志,将会有和以往不同的分量。
昂山廷成了花团锦簇中的一份子,此后日日皆然。
作为沈立的养子,他戴上此生第一张面具,决定对生命之初所经历的屠戮与毁伤,彻底守口如瓶。
那对悬丝木偶,至今还摆在沈妙吉房间的玻璃橱里。
小女孩到底放不下面子,一起上课时,会不厌其烦一遍遍纠正他的发音,又动不动爱答不理摆臭脸,诸多别扭。
拧巴了半个多月,昂山廷觉得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却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方式转圜。家里人人都让着她,连沈望也拿这个妹妹没辙,尽量不去招惹。
兄妹俩的相处从未风平浪静,明里暗里总要压过对方一头,把他夹在中间好不为难。沈妙吉但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要把火撒在这个出气筒身上。为了哄她开心故意跟沈望疏远是不可能的,他没那么幼稚。
那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因为一只被不小心摔碎的水晶发冠,战火再次点燃。沈妙吉冲动之下,拿裁纸刀划烂了沈望一幅未完成的缂丝。
这下惹起轩然大波。
连一向疼爱孙女的沈顾北也不再偏袒,“轻狂”二字语气用得很重。旁的物件无论再值钱,不当心砸了也就砸了,可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
兄妹俩从小到大,做错事就要挨罚,从来没有人会用“他还是个孩子”这种理由来说情。
虽然那只是一幅半成品习作,远远谈不上什么艺术价值。可沈妙吉这种举动,往严重了说是对家族的立身之本缺乏尊重,对创作也毫无敬畏之心。
在沈家,最大的忌讳莫过于此。
沈妙吉一贯的脾气,挨了训诫也不服。硬是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不肯认错道歉。
昂山廷再次主动站出来,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凡事找个台阶就好顺水推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那张梯子。
他找到沈立,把不存在的事说得像刚刚发生:“我太好奇,一直渴望能亲手尝试。但没有经验,线全部打结拧成一团……我想用刀去挑,才不小心戳破。她只是恰好路过,不是她做的。”
昂山廷态度诚恳,说辞虽算不上无懈可击,明白人一听都知道什么意思。沈夫人松一口气,柔声表态:“既然是无心之失,也不能怪你。”
沈立还没说话,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沈望却淡然道:“昨天下午你不是一直跟我在一起吗,还是我和伊藤老师都记错了?”
沈夫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笑容还僵在嘴角。正不可开交,Kerry神色慌张地跑进来,沈妙吉不见了。
沈立夫妇对视一眼,立即出去询问情况,书房里只剩他俩。昂山廷垂眼打量他,语气很无奈:“何必呢,她是你妹妹。”
“你这样未必是对她好,她也不会领情。”
“我没想过要她感谢,只是觉得没必要闹那么大。”
“一幅习作,当然没有手足之情重要。”沈望抱着胳膊摇头,“不过父亲常说,一时任性的决定,会影响很多人。所以更应该时刻警醒,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她以后做出更过分的事,谁也不能每次都代她受过。”
昂山廷听了,也不想跟他争辩,“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所有人急得团团转,到处都找不到。电子监控被调出来一帧一帧查看,可以肯定沈妙吉没出过大门。她那么小还开不了车,能走去哪里呢。
外面大雪纷扬,地上的足印很快被淹没。
昂山廷打开手电筒,在后园的雕塑底下找到了她。
天气太寒冷,喷泉早已停了,到处白茫茫一片。沈妙吉裹得像只棉花包,抱着腿蹲在避风角落,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雪堆。她是赌气也不肯委屈自己的,衣服穿得厚实,手套绒线帽一应俱全,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过夜。
他走过去,踩得积雪咯
第三十一折戏 春花秋月知多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