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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折戏 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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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那么亲密过,还有什么好避嫌的。她于是松开手,微微侧过脸去。
      沈望垂手抚抚她的额,略犹豫了下,去解开缠乱的交领。年轻女孩子的身体鲜焕美好,轮廓仿佛逆光的剪影,半真半朦胧。极净透的皮肤,粉白相映,水仙凝露一样。
      每一分触碰都让人难以自持,他心头骤跳,有些恍惚难以自持。
      柔软的毛巾,动作缓慢而细致,不知要擦多久。欢喜愈发尴尬,又不好意思催促,手指紧扣着被子。相距太近,很容易生起旖旎的遐思,是人之常情。如果可以……
      她紧张,他当然有所察觉,现在显然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沈望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慢慢让自己平息。好在按捺住了,扭过头飞快地把手撤回来。
      欢喜醒过神,马上扯过被子整个缩了进去,脸还窘得发热。
      他也有些不自在,喃喃问:“你还冷不冷?我再给去你拿——”
      “不用的。”她打断他,往里侧靠了靠,低低嗡哝:“你别离开。”
      “稍等一会儿,我……”他背过身坐下,姿势有点别扭,好在她也看不到。沈望打扫一下喉咙,“我哪儿都不去,留下来陪你。”
      听到他的答允,她稍觉安心,累得迷糊过去。浅眠中隐约听到他在小声讲电话,从容不迫地处理工作。集团作出重大的战略方向调整,很多布局都要一一从头理顺,百事待兴,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从十几岁起就跟着父亲熟悉商务,应付这些早就习以为常。
      肩头不能懈怠的责任,将占据他未来的绝大部分人生。那些事离她很遥远,曾经的豪情壮志都消磨了,恐怕再没有能够实现的一天。
      沈望挂掉电话,四周恢复安静,针落可闻。欢喜翻过身,黯然道:“我死了以后……”
      “又说什么胡话。”不等她说完,沈望走过来,把脸贴在她脸上,温度正常。
      “我说了去想办法,就一定能解决。你那么不相信我?”
      “不是……”她被他突然加重的语气弄得惶惶无措,看了让人心疼。他让她信任他,转身又选择隐瞒,实在不配得到她毫无保留的爱。
      沈望眉头紧拧,有好多纠结为难,却不知从何说起。赌注一旦开始,再也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他心里很内疚,明明是真心爱她的,唯独在最要紧的一件事上骗了她。于公于私,还有什么能许给她的?建立在跟另一个女人婚姻背后的,不清不白的“爱情”?
      欢喜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他对未来失去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月光洒遍庭园,似降下一场虚幻的雪。天地静默,透着悲凉的热闹。
      “我带了礼物。”
      她额角渗出细汗,沈望用袖子给她擦拭,柔声道:“准备好些日子了,一直没来得及给你。现在想听听吗?”
      她点头,婉然说好。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一段奇妙的音频。
      来自遥远的北欧,千里冰封的湖泊深处,水流幽咽吟唱的声音。空灵神秘难以形容,令人忘却世间所有烦忧。
      杳无人迹的空旷之地,刚入冬的时候,湖水刚刚结冰,是录制冰湖之声最好的时机。表面的水流随着温度降低,越冻越厚,直到冰壳涨裂。当那些冰缝不断延伸,会发出清越的震荡和声音,传出好几英里。
      没有完全一样的冬天,湖水结冰的速度也各有不同。厚实的积雪覆盖在湖面上,冰湖的吟唱便越发清晰。
      欢喜听得入神,就像将耳朵贴在寒彻的冰面上,当裂纹蜿蜒靠近,振动的声音如同卷起千尺海浪横拍过来,拥有非常震撼的力量。
      古老的灵魂在寒冰深处苏醒,在夜色中呼啸盘桓,引领群星流徙,风云变迁……是大自然独一无二的杰作。辽远的冰河之歌,让混乱心绪逐渐归于安宁,像经过一场战役,结局避无可避,什么都能接受。
      她深叹一口气,“如果把人生比作有去无回的旅途,终点并没有那么重要。山一程,水一程,都是不讲结果的。重要的是,在这段经历中收获了什么。”
      他眼眶发热,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怕一说话就忍不住暴露,只好仰起头把逼了回去。
      欢喜疲惫地闭上眼,“有你们在,我真的很幸运,也很满足。总是忍不住想,这么大的福气,普通人担不起,才会安排那么多磨难和考验。不是任何事都会得到圆满结局,你尽力了。我没有别的所求,只想和你一起,好好过完剩下的时间。”
      父母弟妹,对一个孤儿来说,不过是干巴巴的形容词。除了奶奶,她从没有得到过真正亲缘的庇护,早就习惯不去依赖任何人。即使身世的谜底揭开,她也不要这种千疮百孔的关系,只在乎自己选择的情感归宿。
      拉丁文里的词义,“死亡”即意味着“回到众人中去”。和光同尘,化归于万物,与自然同在。
      “还记得九溪吗?我们抬头仰望星空,总觉得很遥远。其实宇宙大爆炸时形成的原子,和组成我们身体的原子是一样的。它们不会湮灭,这是亘古不变的相融。”她将手掌贴在他的心口的位置,把没说完的话继续:“我们也不会分离。当你需要我,想起我的任何时候,我都会在这里。”
      或者彻底忘记,或者一直记得。这么一想,分别也没那么可怕。总有比生死更恒久坚定的东西,无关男女之间浅薄的吸引、欲念和陪伴。不是束缚,亦绝非占有。它存在过,不会消失。
      她仿佛不再有疑惑。经过那么多苦楚,生死已看得很淡。阁楼上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咚”地一声,万籁俱寂。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就是欢喜最后的态度。沈望知道,今晚过后,她不会提起关于袁家父母的一切,也不会再对此抱有期待。
      夜太长,他睡得很不安稳,梦中都是纷纷扰扰的人和事,阴谋算计层出不穷。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场景,新娘手中没有捧花,却握着一把匕首朝他狠狠刺来。右臂的剧痛如此强烈清晰,面纱被风吹起一角,后面却不是欢喜的脸。
      沈望骤然惊醒,触到怀中一片柔软。她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子里钻过来,伏在他身上,强作镇定地在解他衬衫的纽扣。
      凌晨四点的天空微微发蓝,风有点凉。他头脑还昏沉着,不大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几乎以为她要当场把他给办了。蹙起眉头,震惊又不解地喃喃:“你在做什么?”
      三秒过后,猜想立即得到证实。她倾斜了下身子,小心翼翼亲吻他的唇角。“我想要你。”
      沈望慢慢睁开了眼,依旧迷茫:“等一下……”
      他曾经很想和她有真正的肌肤之亲,爱之愈深,难免情不自禁,可每次都因为种种缘故临阵退缩。等她身心都做好准备,又是这么隐患重重的处境,现在更不敢了。
      她跨坐在他腰间,未着寸缕的光洁袒露在空气里,美好得炫目。轻咬着唇,到底是有些窘迫,“你不愿意吗?”
      “不是……”他咽一下嗓子,觉得很惊讶,“我的意思的是……”
      “那就别说话。”欢喜闭着眼靠在他肩头,发出小兽般微微的鼻音。
      垂纱拂落,朦胧的光影晃来晃去。她打定主意要这么做,渐渐也摸索出门道来,撩人的天赋无师自通。手指在胸膛缠绵流连,自锁骨往下,让人软弱无力。他还有些怔怔的,像跌入另一重风月无边的梦境。
      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她不想在有限的时间里留下太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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