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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折戏刹那韶华最易销[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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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见你。”
      “医院?他……”
      “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我们抓紧时间路上说。”看得出他很心焦,涵养依旧极佳,没有出言催促。
      欢喜脑子空白了一霎,争相冒出无数个杂乱的念头,“不用,现在就走吧。”
      夏同恩马上点头,“好,我来开车。”
      她抓过夏布洛尔太太递过的外套披在身上,匆忙出了门。
      夏同恩把车子开得飞快,一路面无表情,眼神绝不落在失礼的地方,也没有再主动开口问过她任何问题。
      太突然了,昨晚他明明还好好的。欢喜在后面坐不安稳,声音都打颤:“夏律师,周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
      或许是职业的缘故,夏同恩的冷静非同常人,不带一丝情感色彩地答:“三小时之前,周先生在律所心脏病发作,已经紧急送医抢救。我来接你之前,情况大体还算稳定。”
      “是不是很严重?”她小声喃道:“……他会死吗?”
      “抱歉我不是医生,恐怕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车停在绿色草坪,医院早有人等着,欢喜被带到病房。
      医生细心交待:“你就是沈小姐?病人现在很虚弱,不能受刺激。你可以进去看他,不要超过十分钟。”
      雨水滂沱,在玻璃上划出凌乱的线条。遥远的雷雨声中,周鹤南感到自己正在被注视,于是艰难地睁开眼,恍惚见到昏暗角落里坐得有人。
      他的鼻腔和口中都插着细管,通向各种监测仪器,既无法完全睁眼,又不能出声,只听到彼此的呼吸静静起伏。
      头微微一侧,才看清了欢喜趋近的脸。
      她忍不住泪水,眼睛泡得红肿,却不敢哭出声。
      周鹤南费了很大劲,才抬起插着针的手朝她伸过去,半道却失去力气,难以为继地垂落。她忙握住那只手合在掌心,让冰凉的手指在温暖中稍稍停留。
      从没见过周鹤南这么虚弱憔悴,顶天立地的一个人,忽然就倒下了。她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心头惶恐又难过。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一定和昨晚的冲突有关,她又做错了事,是她害的。
      真是罪孽深重。就算他叫她来是为了教训一顿然后让她收拾行李马上滚,欢喜也会毫不意外地照做。
      “人都会死的。”周鹤南勉力张开唇,反过来安慰她:“但不是这次。”
      她鼻腔猛然发酸,“哪一次都不会,不要乱讲。”
      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周鹤南,他才四十多岁,他怎么会死。
      暗淡天光中,他像往常那样镇定地微笑,消瘦的面颊却现出深深纹路。欢喜伸出手指轻触他的面孔,生怕这脆弱的躯壳只是一个幻觉。
      他不以为忤,仍是微笑。
      半晌,又问她:“等过一阵出了院,陪我去趟巴黎?”
      欢喜忙答应。只要他能好起来,这点小小的要求算什么呢。她仍在淌泪,嘴唇抖个不停。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生离死别的恐惧和悲哀,完全不受控制。
      没说上几句,便有护士进来催促,“时间到了。”
      周鹤南松开手,重新闭上眼休息。
      欢喜木然坐在长椅上,不知过了多久,夏同恩走到跟前,“周先生已度过危险期,应当没大碍。沈小姐,我先送你回去。”
      一路无话。
      车子驶入庄园,停在门前,欢喜却没有动。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在后座一动不动望着夏同恩。
      他扶着方向盘:“这种情况发生不是第一次,他会挺过来的。”
      雨水敲在车身,噼里啪啦响。她试着捋清思绪,“可他并没有跟我说什么要紧的事……”
      夏同恩笑笑,用很轻的声音说:“那个时候,他唯一想见的人是你。”
      “到底为什么?”
      他半侧过脸,语意深长:“你不明白他为什么只想见你?”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病,他才四十六岁。”
      “最近两年,周先生身体一直不大好。这次心脏病发作,是因为刚签完监护权移交协议。”
      欢喜抿住唇,紧张地听着。
      “姜若萱要把周忱带回台湾,交由他的祖父母抚养。”
      她耳朵里嗡地一响,“他可以拒绝的!他是周忱的父亲,只要他不愿意,谁能逼他做这种决定?”
      夏同恩叹口气:“他当然有能力拒绝。不过,若你了解他,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可为而不为,是很艰难的抉择。”
      从夏同恩的讲述里,欢喜大致了解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六年多前,周夫人高龄怀孕,又查出来是双胞胎,便打算冒险生下来。她的亲妹妹姜若萱得知消息,主动提出要到法国亲自陪伴照顾。从小无法说话的姐姐和健全的妹妹,从小关系一直很好。
      然而谁也不知道,姜若萱很早就钟情于周鹤南。相处时日渐长,她对姐夫的倾慕也与日俱增。对这种不伦的感情,周鹤南从一开始就清楚表示拒绝。但他不想对妻子造成伤害,更找不出到合适的理由让姜若萱离开。
      纸包不住火,妹妹的秘密终于被姐姐察觉。姜若薇震惊不已,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不确定姐妹俩私下里是否有过冲突,至少还顾着彼此的体面。姜若薇不会说话,性格非常温柔安静,不懂得对人发脾气。
      妹妹再也住不下去,只好搬出庄园。她走后不久,姜若薇提前临盆,结果却是母女双亡,只留下一个周忱。连医生也不能确定,诱因是否源于情绪受了太大刺激。即使在现代文明社会,生产依然是很危险的事。羊水栓塞亦有一定的突发概率,医学无法完全解释。
      结发妻子撒手人寰,周鹤南相当痛苦,可再多内疚也于事无补。他消沉了很久,对姜若萱连泛泛的客气也不愿维持,跟仇人差不多。
      姜家是很传统的军人家庭,肯定没法接受这种事。出于对亡妻的深情,他还是隐瞒了所有曲折,从未吐露妹妹自私幼稚的所作所为。
      若萱很快赌气匆匆嫁人,挑来挑去,选了个离周鹤南很近的男人。勉强缔结的婚姻,只维持了不到三年便宣告破裂。她没有孩子,手续办得很利索。
      姜家父母膝下只有这两个女儿。谁料想一个盛年亡故,另一个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晚年尤为寂寞,便把感情寄托在隔辈的孙子、孙女身上。
      老人非常疼爱这三个孩子,晚辈们也很懂事,每年都会抽时间回去小住探望。
      但这一年周瀛没有露面。他住进了瑞士的疗养院,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双向情感障碍加重度郁躁。姜家父母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很受打击。又听说周鹤南在法国另觅新欢,甚至生下孩子,便决定将年幼的周忱接到身边抚养照顾。
      老人态度非常坚决,不是请求,也毫无商量余地。周鹤南实在不忍拒绝,只好违心同意把监护权转交给孩子的外祖父母。
      “周先生素来有决断,唯有周瀛,始终是他的心事。”夏同恩用一句唏嘘做了结尾。
      车窗外雨幕模糊,雨声愈发噪杂。欢喜出神地听了半天,脸色很惘然:“我的孩子,血缘上同周先生毫无关系。”
      “无论姜若萱是否误会,这件事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更何况实际上……”他停了停,把话锋一转,“时候不早,我还有公事要处理。沈小姐请回,我们改日再聊。”
      欢喜心头莫名一震,“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夏同恩淡淡地解释,“我跟周先生做事,快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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