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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折戏雪满头[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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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却没理会她的玩笑,严肃道:“不可否认,过去的经历确实让你学到一些东西,但还远远不够。”顿了顿,继续说:“我上次去意大利见朋友,闲聊的时候,对方提到一件事——南部农场不久前发生一桩惨案,震惊全国。一个有着3个孩子的母亲,因为不愿出售自己的农场,被黑手党毒贩绑架杀害,尸体被肢解碎了扔进猪圈喂猪。”
      欢喜肩膀抖了抖,骇然地望着他,不明白意所何指。
      周鹤南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座农场不值多少钱,地皮就不一样。为了一亩55万欧的价格,就有人敢杀人放火。生意场上有句老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当利润额大到一定程度,背后的资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大众看到的很多表面化的东西,比方说八竿子打不着的娱乐丑闻,背后都有这种见不得光的利益纠葛。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不要再用你以前的思路去看问题,会很危险。当你足够强大,当然可以保有底线,但不能天真地以为别人都有。”
      她默默点头。丑恶的东西一直存在,假装看不见没有用。就因为犯下了这样的错误,才会被作践得差一点挫骨扬灰。
      “我心里明白,你早晚要回去的。想做事情,无论在哪里,面对的东西其实都差不多。我只是不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真正做好准备。”
      他担心她,并且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永远让她躲在日渐衰老的翅膀底下。
      早晚要回去。乍听到这句话,欢喜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出口。怔过之后,才察觉是他的感慨。
      幽微的叹息在寂静里回荡,撞在心口撞在墙壁,就碎了。
      她觉得难过,把脸深埋在他膝上,像一只寄居蟹退回她的壳,“你凭什么总是知道?这次猜错了,我哪里也不去。”
      外面人声鼎盛沸腾,世事仍如火如荼地翻滚,都与她不相干。
      不过半年左右,周鹤南身边的圈子都知道这个中国妞,人人背地里戏称她“ChineseDoll”。意思是娇俏美丽的年轻女孩,有东方式的甜美浪漫,但容易破碎。稍显轻佻,倒与南山先生的名头很相衬。
      也不是露芙那种绝色近乎妖孽的美,胜在气质拔萃,举手投足皆是独具一格的从容淡定。那一把黑瀑似的青丝颇耀人眼目,几乎成了她的专属标记。
      又常穿中式衣衫,黑地滚银边对襟,领口缀了繁复缂丝,白麻纱阔袖直衫,手工扣子细密盘结。眼眉清俊,一望而知气态不凡。
      那是27岁的沈欢喜。春夏秋冬里穿梭,两人几乎影形不离。
      除了忙于商务,快乐的时候亦有很多。金风一凛秋方至,他就带她夏蒙尼勃朗峰滑雪。
      阿尔卑斯山最高峰,也是欧洲最崎岖的运动胜地。富豪身边的漂亮妞们,清一色上身比基尼下身滑雪裤,裸露的肌肤冻若凝脂,在凛冽寒风里驰骋成一道骇人的风景线。要么说青春饭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嘴的,这得有多敢拼,欢喜看得瞠目结舌。
      周鹤南的品味就很独特,拿一件大鹅把她裹成球,还嫌不够暖和,又把围巾再缠上三圈。左右看了看,终于心满意足道:“去玩吧,累了就回来。”
      她笑嘻嘻打趣:“我穿这么多,会不会让你很没面子?”
      “周某人的面子,不用让女人光着膀子挨冻来挣。”
      欢喜穿得这么厚实,再套上装备,没动几下就气喘吁吁。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那什么,其实我好热。”
      他愣一下,一本正经地提议:“我冷,要不你把衣服拉开,抱我一下。”又补充道,“我看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欢喜笑得跌坐在地,差一点滚成雪球,“你看的都是几十年代的电影啊!”
      他很不忿,“现在就敢明目张胆嫌我落伍?”信手抓起一团雪,作势要丢她。
      薄白的雪沫子扬了满头,都是鬓如霜。她也不去拍,在心里默默地想,“你看,我们现在一样老了。”
      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温热的呼吸呵上去,不过三秒就融化掉。
      这么出入同行,难免惹来各种闲言碎语,人后都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调侃。
      欢喜去换滑雪板,经过露天观景台,就听见他的名字和冷风一起钻进耳朵。有几张面孔很熟悉,头天晚上还跟周鹤南一起吃过饭的。当时表现得多热络,当着面奉承还来不及,转脸就是另一种刻薄。
      “人长得蛮漂亮,难得看着也还听话。不像之前那个俄国妞……嗨,他家那老大也忒不成器。”
      “像是个养老送终的好人选,老周向来很会挑女人。”
      “不见得吧?听说老周为她,连小儿子也不要了,打发回台湾给外祖带着,要说没点手段谁信,啧啧……”
      “那有什么,女的还年轻,过一年半载再生一个。只要老周想要,还愁没儿子吗?有的是女人想给他生,生得越多地位越稳……”
      “什么地位不地位的,这年头谁还动不动结婚,明摆着给人分财产么?麻烦着呢。听说早两年已经生了个小丫头,没名分也亏待不了,差不多行了。”
      “也是,人老周亲闺女眼看也大了,比大儿子出息得多,总要多费点心栽培。”
      油腻的笑声高高低低传出老远。欢喜嫌恶地皱眉,扔下滑板转身就走。她无所谓别人怎么看自己,却为周鹤南感到不值。他那么行得正坐得端的一个人,本不该遭受如此编排。
      世人惯爱穿凿附会出各种香艳刺激的故事,一切人情关系都可以往里塞。这对于他们的关系,完全是种亵渎。
      那天下午欢喜没心情滑雪,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屋里。
      周鹤南有事要谈,也没法陪她。一直忙到傍晚才脱身,见她裹着披肩趴在壁炉前发呆,面前摊开的书半天也没翻一页。
      他走过去把那本书抽走,“书什么时候不能看呢,何必大老远跑到这儿来用功。今晚LeBrevant的滑雪俱乐部有Party,我还打算去找你来着。结果同恩说你睡了一下午,门都不肯出。是不是冻着了,怎么不去玩?那边年轻人比较多。”
      “我不想出去,别人会笑话你。”
      周鹤南眯起眼看她,一团和气好耐心,“笑我什么?说来听听。”
      她支支吾吾,“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老周这个老周那个……太难听了,你别听。”
      他不傻,略琢磨就明白怎么回事。
      “有人口没遮拦,当面给你难堪了?都有谁。”
      欢喜忙摆手,“没有,不至于,我只是无意中听到。”
      “那有什么值当生气的?”他倒很看得开,“如果有一天他们敢当着我的面说,你才该担心我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什么行不行的……”她脸莫名一红,“反正我不想去,老周也不许去。”
      “这就从‘周先生变成‘老周了?”他抚额大笑,声音很爽朗,“好大的胆子,是我纵得你没大没小。”
      笑够了,才正色道:“别管他们说什么。”
      “你一点都不在乎?”她还是很过意不去,“我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如果当时宝琳也在,她听了该有多下不来台。”
      “我的女儿,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周鹤南揉一揉她的头发,“想要站得更高拥有更多,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男人有男人的难,女人只会更难。作出同样的成就,后者要比前者付出更多。不是因为女孩子都能力浅薄,才华逊色,只因为你身而为女,甚至不必容貌出众,都注定要承受更多的误解和攻讦。loser更愿意相信女人因性别而获利,不过是掩饰自己的无能和卑劣。若我喜欢的是男人,那些卫道士早就洗干净了来门口排队。”
      欢喜听了,闷不出声。他已经拿过外套,“走吧,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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