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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折戏囍[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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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犀利,足以震慑所有企图对周家长子不利的鬼祟心思。
      他这么做,是要为他的继承人扫清前路一切障碍,让周宝琳轻装上位,给周瀛的将来划出一个底线,同时把所有人留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
      或许不够圆满——世上没什么事能万无一失。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周鹤南永远是周鹤南,疾病会让他衰弱,绝不会摧毁他的智慧。他爱周瀛,只是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理智,考虑得更加长远。
      “挟恩图报,你可以认为这是我无耻冷血的要求,但你必须办到。”
      欢喜原本想说的话,现在也说不出了。只好点头:“我明白,我会做好这件事。”
      “不,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是——记着我的话。今天你只有繁星一个女儿,以后或许会有别的孩子。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切记勿要感情用事。我能给你的,终究是死物,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好好走,去争取更多。”
      欢喜鼻尖发酸,把脸埋在他胸前,“如果我嫁给你,你可不可以陪我久一点?”
      周鹤南抚摸她的头发,提起一件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女巫集市吗?那个带着水晶球的女人,卖给我一条古董项链,还给出一个关于我的预言。”
      她的呼吸伴着他的心跳,痴痴地问:“是什么?”
      “她说:‘若想得到你期望中的爱情,要以彻底的告别为代价。”他笑了笑,“我当时,打心底里觉得滑稽。人在强盛之时,不会相信衰落其实如影随形,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我狂妄又自信地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很多耐心,能够让你爱上我。为什么要以彻底的告别为代价?周鹤南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
      欢喜受到触动,内心神奇地静下来,只把他抱得更紧。
      他说了太久的话,仿佛气力已尽。仍聚集起精神,在她咫尺之处,轻柔地问:“那么现在,再认真地告诉我一次,你是否愿意嫁我为妻?”
      她把他的手贴在颊边,很快被眼泪浸湿,嘴角始终挂着微笑,点了点头:“我愿意。”
      “谢谢你。”他说:“我这一生,只跟两个女人求过婚。每一次,都成功了。”神情欣慰而骄傲。
      他知道欢喜对钻石不感兴趣,也不愿用婚戒来束缚,明晃晃地在她身上打下烙印,便取下自己常戴的一枚象牙扳指放进她手里,歉意道:“就这了,别嫌弃。我要是能下床,也想单膝跪地正式地向你求婚,可惜……”
      她把扳指紧紧握在掌心,“我不在乎那些。”
      如果你不需要我给你的爱,我只好给你很多钱。以及,一份断不了的牵绊和责任。这一生无论多长,你能够考证的岁月里,将永远刻下我之姓名。或许这就叫做宿命,也是感情存在过的痕迹。
      他终此一生,从未亲口对她说过“我爱你”。但其实,又何必付诸言语呢。
      那扳指实在太大,欢喜哪个指头都戴不住,只好找了根很细的铂金线穿起来,当项链挂在脖子上。
      周鹤南像是预料到一切,早早做好安排。周宝琳和周忱以及姜家的一对老人,都在次日抵达玛歌庄园,里面唯独没有姜若萱。
      世家婚娶,简单得在外人看来近乎草率,因他快没有时间了。
      正日子的前一晚,欢喜彻夜未眠。
      按中国人习俗,新婚夫妇在结婚之前见面是不吉利的,她只好回到自己房间,把她的丈夫留给护士照看。
      有风起,在园中徘徊不肯去,吹打枝叶飒飒作响,似怀金悼玉的悲鸣。她把手腕的银镯取下,边擦拭边告诉奶奶这个消息。
      嗓子沙哑,脸上却带着笑容,“奶奶,我要结婚了。你以前总担心我脾气坏,变成老姑婆也没人敢要的。可是这次啊,我嫁了个很好很好的人,他……”
      他快死了。
      终于说不下去,掩面低泣。
      结缡的日子,是个干净的阴天,半空有云絮静静流淌。
      那一年,28岁的沈欢喜,嫁给52岁的周鹤南。没有盛大仪式,没有婚纱没有宴席,甚至来不及通知太多亲友。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注册并公证,在法律上即是夫妻。
      所有知情的人里,只有周宝琳诚心诚意地对欢喜表示祝贺,主动拥抱了她:“欢迎你加入我的家庭。”
      “是我的荣幸。”她说。
      “谢谢你肯陪伴父亲最后的日子,不过——我可不能叫你妈妈。”
      欢喜终于被她逗得莞尔,神情却难掩苍凉,“连繁星也不叫我妈,别平白给我叫老了。”
      关键人物都在场,夏同恩当着大家的面,开始宣读公证过的部分。每隔半年修改一次的遗嘱,这是最终版本。提早尘埃落定,可以合理规避巨额遗产税。
      周鹤南膝下的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对幼子有完全监护权的前岳父岳母,都得到他财产的一部分。金山银山不过如此,躺平十几辈子也挥霍不完。
      正如他设想的那样,周宝琳继承了其中最大的份额。她将守护父亲毕生心血打造的王国,终身不嫁。若有一天她改变主意结婚——遗嘱里连这也考虑到了,那么她的丈夫无论是否存在于这段婚姻关系里,所得都非常有限。而周宝琳所生下的后代,无论男女一律姓周,他们会拥有正常的继承权,受到周氏信托的庇护。
      就连夏同恩都有一份不菲的赠予。但跟周鹤南新婚妻子名下所获的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厚厚一摞文件,长长的单子,白纸黑字密密麻麻。
      无关的人都去外间回避,只留欢喜坐在桌前,听夏同恩把它们念完。
      这一念就念了三个多小时,真是好大手笔。房产、地契、商铺、游艇、私人飞机、古董、股票、信托基金……遍布世界各地。有些部分永久不允许用来交易,但可每年坐收利息。他不舍得亏待少妻,什么都替她打算好了,除非地球毁灭,再胡作非为都可永保无虞。
      这是最实际的。有了钱,风刀霜剑都化作绕指柔,什么都不必怕,谁也不敢再随便欺辱她。所有不甘都能得到补偿,一切欲望都能获得满足,再大的仇恨也可报到厌倦为止。
      沈欢喜活到现在,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富可敌国,要什么有什么。可她的丈夫快死了。
      多少人做梦也盼着眼前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一秒。可故事的主角竟然,不觉得快乐。寿衣是没有口袋的,钱能买到什么,不能买到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沈小姐……啊不,周夫人……”夏同恩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口,“您听清楚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不明白,或者觉得不合适的地方,请现在提出来。周先生允许两次以内的修改,但时间不能超过24小时。”
      她根本没有在听,眼睛一直盯着周鹤南膝上那块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同恩走近点,再唤一声。
      她自己也还不太习惯“周夫人”的称呼,过了五、六秒才回过神,“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没有异议,请在文件上签字。”
      手好沉,捏笔都快捏不住。她看一眼周鹤南,后者默默地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她一笔一划,在文件右下角,写下了改变命运的三个字。
      “即刻生效。”夏同恩松口气,眼神不无羡慕,“恭喜周夫人,您很幸运。”
      恭喜什么?恭喜她就快变成一个超级有钱的寡妇?她现在才觉得想笑,又笑不出来。以前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是这样的。
      一应手续都办理妥当,姜家二老当天下午就准备启程回台湾。宝琳请求他们让周忱多留几天,陪伴病重的父亲。他们想了想,也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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