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栓子，你把我闺女卖了换了大烟膏子？”
“这是宝贝！这人贩子太够意思了，这宝贝纯哪，绝对是上等货，比石大哥那儿抽的好多了！姓石的最不是玩意儿了，烟膏子里边不定掺了多少黄土呢，还他娘的一个子儿都不便宜！”
“你……你这个畜生！”瑛娘抄起家伙来向栓子砸去，破瓦罐砸在床上摔得粉碎。
瑛娘从屋里冲了出来：“盼娣、招娣，你妹妹被卖给人贩子了，快走，咱们追去！”
两个孩子连忙点头，娘三个向一个方向跑去。
七里屯街道，瑛娘向人打听着，行人摇着头。
远处有人抱着小孩走来，瑛娘冲了过去，扒过小孩看，但不是念娣。
瑛娘感到无比绝望。
盼娣和招娣哭咧着：“妹妹……妹妹……”
瑛娘咬牙：“我们再往西追一追，兴许人贩子往西去了！”
马家堡街道，一家三口跑得气喘吁吁，向人打听着。
“我闺女两岁，梳三个小辫，爱哭。”瑛娘描述着，老太婆摇着头，表示没看见。
瑛娘急了，她突然大声地喊着：“念娣——念娣——”
瑛娘撕心裂肺的喊声让街道上的行人停住了脚步，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瑛娘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盼娣、招娣回到柳家，她的眼睛通红，仿佛丢了魂魄。
柳栓子蹲在门口张望着，他看见了瑛娘的身影，起身快步迎向瑛娘。
柳栓子假意道：“哎呀，妹子，你可回来了，真是把哥哥给等苦了！”
瑛娘一把抓住柳栓子的脖领子：“你把我的女儿卖给哪个人贩子了？你还我的念娣！”
“哎，妹子，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你说什么？”
柳栓子装作一脸无辜：“我是孩子的亲舅舅，我咋能把她卖给人贩子呢？孩子早就回来了，哭着要找她娘，找她俩姐姐，我费了半天劲儿才给哄睡着了，你快进屋看看去！”
瑛娘来不及判断，冲向屋去，盼娣与招娣紧随其后。
瑛娘喊着念娣，冲进屋来，却发现没人，盼娣、招娣喊着妹妹进来，也呆住了。
正在她们愣神之际，柳栓子跟了进来：“那屋，那屋！”瑛娘闻言连忙冲向里屋。
瑛娘进入里屋，却仍然没看到念娣，跟在最后的是盼娣，她还没进门，柳栓子抬起一脚将盼娣踢进屋去。
“进去吧你！”柳栓子恶狠狠道。
盼娣被踢了一个趔趄，扑进了瑛娘的怀里，在她身后的柳栓子紧紧地关上了门。
瑛娘发现上当已经晚了，她扑向门，发现别门的插手已经被拆掉。
破房子门口，柳栓子将门插好，原来他早已将门插调到了外面，他接着又将两根木板顶在门口，抡起锤子用大钉子封着门。
“你要干什么？！放我出去！”瑛娘大叫。
“出去？你老实待着吧！幸好我学过木匠活，把门插手给调到外边来了，再想出来？门儿都没有！”柳栓子得意道。
“柳栓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我是真没想到，你那灾星丫头都能换回宝贝来！我打听了，这俩大的更值钱，再养上几年卖进窑子，我就发了！”
“你混蛋！你放我出去！”瑛娘使劲砸着门。
“还有你，我真没想到，仨孩子她娘还能卖上好价钱！你知道吗？石大哥看上你了，尤其是听说你在隆家当过少奶奶，他就更喜欢了！”柳栓子抡着锤子，又钉了两个钉子。
“柳栓子，你不是人！”
“我知道你肚子里怀着崽子呢，妓院的老鸨子有的是招儿，一碗药下去就没了！男人都死了你还生孩子有啥用，谁养活啊？隆家又不给钱！”
瑛娘难以置信，她想不到自己的亲哥哥如此无耻，一时无语，急出了眼泪。
“你还别看不上石大哥，他手里边有宝贝！他还要跟我合伙把这个木匠铺改成烟馆儿呢！咱家的铺子临街，开烟馆太合适了！到时候我就成了半拉老板，后半辈子的烟儿，都有指望了！”柳栓子洋洋得意。
瑛娘恨得咬牙切齿：“你凭什么卖我的闺女？！凭什么卖我？”
“就凭我是你哥哥！当年要不是卖了你，我早就饿死了。买你当河姑，隆家可没少给钱，让我宽裕了半辈子。我万万没想到，这两年缺钱儿花，你又回来了，我的命可真好啊！”
瑛娘气得直哆嗦：“你、你、你……你胡作非为，警察会枪毙你的！”
“我是你亲哥哥，你死了男人回来投奔我你就归我了！长兄为父你不懂？我卖你、卖你的丫头都是天经地义，警察才不管呢！我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
柳栓子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天爷真长眼，看不得我受苦，把你们娘四个送回来救济我来了！”
柳栓子笑得很邪恶，他使劲地钉着门，锤子砸在门上发出“咣”“咣”的声音。
瑛娘知道不可能通过讲理让柳栓子放了自己，扑向窗子，试图打开。
柳栓子听着门里的动静，不屑道：“想从窗户跑？我是个好木匠，早把窗户钉严实了，还有啊，屋里所有铁家伙我都收起来了，想撬开门窗？别做梦了！你就乖乖等着吧！我还得找石大哥再谈谈价去，谈好了，明儿个就把你送过去！”
柳栓子说完，打着哈欠离开了门口。
瑛娘发现窗户也无法出去，她绝望了，大声地喊着：“柳栓子，你个畜生，你放我出去！”
瑛娘用头向门撞去。“咣当”一声，门纹丝不动，瑛娘险些撞晕，转过身之际，头上流出了血。
盼娣、招娣呼唤着娘，要不是她们架住了瑛娘，瑛娘就一头栽倒了。
瑛娘身体发软出溜到地上，眼角流出绝望的泪水，娘仨抱头痛哭。
入夜，天上的月亮像一把杀人的尖刀。
瑛娘的泪水已经干涸了，两个孩子哭累了睡在她的身上。突然，轻微的动静从门外传来。
瑛娘警觉，动静越来越大，瑛娘能感觉到是有人在撬门撬木板。
瑛娘起身来到门前：“柳栓子，你个畜生，你给我听着，你没有权力卖我，更没有权力卖我的女儿！你赶紧放我出去，我可认识孝兴的县长大老爷，他要是知道你作恶，一定会派警察抓你，用枪子儿崩了你！”
两个孩子听到瑛娘的喊声，惊醒。
正在撬门的却是段金花：“行了，你小点儿声吧！”
瑛娘听到声音一愣。
段金花低声道：“柳栓子不在家，你喊破嗓子他也听不见。”
“嫂子？段金花？你快放我出去！”瑛娘认出了段金花的声音。
“废话，不是为了放你出去，我回来干啥？！”段金花没好气的说。
瑛娘很意外：“你……你是回来救我的？”
段金花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有一天你比我可怜，我不是没劝过你，让你赶紧带着闺女走，离开柳栓子，可你不听我的呀！现在后悔了吧？活该！世上就没卖后悔药的！”
此时，一块大木板被段金花卸了下来，扔在一旁。
两个孩子来到瑛娘身旁，娘仨的手紧紧地拉在一起，她们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段金花用凿子和斧子卸第二块木板：“我也是倒了霉了，我跟你无亲无故的，以前连面儿都没照过，可是我就是惦记你！走了这几天，连觉都睡不着，我也是欠你的，八成是上辈子欠的！也赶上你运气好，要不是他抽大烟去了，我就算是想救你也救不了！”
段金花又将第二块大木板卸了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将门插手打开，推开了门，瑛娘连忙带着两个孩子冲了出来。
手持斧子凿子的段金花向后退了两步：“别过来啊！”
瑛娘满眼的泪水：“嫂子……”
段金花摇头：“你也别谢我，我用不着你谢！”
瑛娘忙说：“不！嫂子，要是没有你，我和我的两个闺女都得被那畜生卖了，你让我们娘仨给您磕个头！”
段金花摆手：“用不着！都是女人，都是当娘的，今天我救你，救的是当年的自己……”
段金花突然涌出了泪水，扭头就走。
瑛娘带着两个女儿快步追赶。
瑛娘叫着：“嫂子你别走！那畜生把我闺女卖了，你知道他卖给哪个人贩子了吗？我得把她找回来！”
段金花回过头来，愣了。
瑛娘恳求道：“嫂子，我求你了，你要知道就告诉我吧！”
段金花惨笑道：“我……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早就把我儿子找回来了！”
“你说什么？！”瑛娘诧异。
“行了，带着你俩闺女赶紧走吧，好歹你有仨闺女，他卖了一个还给你留了俩。当年我……我就一个儿子，被他卖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找回来！”
“嫂子，你嫁给我哥哥之前，有儿子？”
“屁话！我嫁给他的时候是黄花大闺女，我哪儿来的儿子？他卖的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瑛娘难以置信：“什么？！这个畜生……”
段金花叹气：“你别一口一个畜生了，栓子是你哥，我嫁给他的时候他也不这样，要怪，就得怪那大烟膏子，自从他抽上了，就不再是人了……卖了亲生儿子，逼着我出去当暗娼，全都是为了他的那口烟儿！”
瑛娘这才明白自己误解了段金花。
段金花接着说：“柳瑛子你听着，你要是跑得慢，再让栓子抓回来，可别说是我救的你，你说了我也不认，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儿子被卖给人贩子的时候都四岁了，他认识家，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的，我得活着等他！”
段金花说完扭头就走，泪水洒了一地。
瑛娘完全傻了：“柳栓子……真是畜生……娘当年让我卖身葬父，换回几亩地，就是为了不让你饿死，怕柳家断了香火！可你……你居然为了一口大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卖，还卖了我的念娣！闺女啊，娘不该带你回来，娘害了你……从你生下来你受了多少苦，你爹宁愿跟你奶奶闹翻了都不舍得把你送人，可是却被这个畜生给卖了……我怎么对得起你爹？有一天我到了阴曹地府，我见到你爹我怎么跟他说？！”
瑛娘疯了似的冲向段金花扔在地上的那把斧子，她把斧子攥在手里，瞪大了眼睛：“盼娣招娣，你们俩先走，回孝兴奶奶家去！告诉奶奶，就说我死了，她一定会收留你们！”
盼娣、招娣急了：“娘，你要干啥？！”
瑛娘咬牙道：“我等着，等着柳栓子那个畜生回来，我跟他拼命！”
盼娣说：“娘，你打不过他，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招娣抱住瑛娘，哭嚎着：“娘……你别……我要娘……”
瑛娘受不了两个孩子的哭，也落了泪。
“走吧，娘，快走吧，待会儿舅舅回来了咱就走不了了。”
“是啊，走吧，娘。”盼娣和招娣都拉瑛娘。
瑛娘无奈将斧子扔在了地上，可是走了几步，瑛娘又站住了，她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不能给那畜生留着这个家。盼娣、招娣，你们可知道？这个家是娘七岁的时候卖了自己换来的……可是他却要开烟馆祸害别人，我要是给他留着，老天爷都会报应我的！”
盼娣、招娣看向瑛娘，瑛娘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刨花，柴火，干草被堆在门外，瑛娘将火把扔向柴禾堆，火苗骤起，映在她的眼中。
瑛娘扭身就走，远处，盼娣招娣正在等着，瑛娘拉起两个女儿的手：“走！”
很快，在母女三人的背后，火光冲天。
柳栓子晃荡着肩膀，引着石大哥而来。
柳栓子说：“放心吧，我那妹子刚死了男人没几天，就是不好意思，石大哥的身手我是知道的，您稍微……”
柳栓子比划着拳头打人：“女人嘛，都是打出来的，一回，以后准保服服帖帖的。”
石大哥点点头：“好，我是得让她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咬死我了！”
突然，两人看到远处的火光。
“着火了？啊？！”柳栓子突然意识到什么，“我家！”
柳栓子快步向家的方向奔跑，暗处，段金花正观察着他。
此时的火势已难以控制，几十个街坊邻居围观着。
柳栓子焦急地喊着：“救火呀！救火呀！各位街坊邻居，麻烦你们帮着救火呀！”
可是没人肯帮忙。
柳栓子忙说：“石大哥，你快帮忙招呼人救火啊！”
石大哥看着他：“这么大的火？你妹子烧死了吧，爷今儿晚上还想当新郎子呢，奶奶的，丧气！”
说完，石大哥扭头就走了。
“我的家啊……我的家啊……”柳栓子说着蹲在了地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宝贝，我的宝贝还在屋里呢！”
柳栓子想起他卖了念娣换的大烟膏，起身向火海冲去。
躲在人群后面的段金花大喊一声：“栓子！”
段金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柳栓子：“你干啥去？不要命了！”
柳栓子一看段金花，连忙说：“嘿，段金花，你回来了，正好，你快进去，进去，就在我炕上的小柜里，你把我的宝贝拿出来，这么大的一疙瘩呢！”
段金花问：“什么宝贝？！”
柳栓子大喊：“废话，什么宝贝你不知道？装什么糊涂，快去给我拿！”
“火这么大，根本进不去人了，为了块大烟膏子，你想烧死我啊？！”
“哎，你个臭娘们儿，你还敢跟我瞪眼睛？”柳栓子一巴掌抽在段金花的脸上，“你去不去？！”
“不去！着了火，是老天爷对你的报应，你以后就把大烟戒了吧，要不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报应等着你呢！”
柳栓子又一巴掌抽在段金花的脸上：“用得着你教训我？臭娘们儿……”
柳栓子一脚将段金花踹倒在地上：“我娘不让我抽大烟都被我饿死了，你还敢废话？！你去不去？”
“不去！”
“我去！”柳栓子转过头来看着火海，“宝贝！我的宝贝！”柳栓子一头冲向火海。
众人指指点点，段金花完全傻了，她想去追，可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镇口，瑛娘带着盼娣和招娣走来，娘仨已经破衣烂衫，孩子的脸也花了，几日来都没有梳洗。
瑛娘问：“盼娣，咱们找了几天了？”
盼娣回答：“从蘑菇镇出来，四天了。”
瑛娘点头：“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到孝兴县城之前最后一个镇子，我听说这个镇子上有钱人多，人贩子为了好价钱，没准儿就把妹妹卖到这儿了呢！”
招娣撅嘴：“我想妹妹了……”
瑛娘安慰道：“招娣别哭，娘也想……咱们挨家挨户的问，今天一定能找到妹妹！”
招娣点头，瑛娘拉着盼娣招娣，开始询问。
镇子中心热闹的地方，盼娣、招娣和瑛娘分别询问着念娣的情况，被问到的人一直摇着头。
三个警察站在远处，发现了瑛娘，为首的一挥手，众警察向瑛娘走来。
此时的瑛娘正在询问一位老者，老者摇头，瑛娘很失望。见到警察正看着自己，瑛娘连忙满脸堆笑的上前：“警察大老爷，我闺女被人贩子拐卖了，我想可能是卖到咱们这个镇子上了，你们有听说谁家买了孩子吗？”
为首的警察摇了摇头。
瑛娘恳求道：“要不您帮着我打听打听吧？我闺女两岁大，还不怎么会说话，爱哭，长得像我。”
为首的警察开口了：“你是从蘑菇镇来的吧？”
瑛娘连忙点头：“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抓到了人贩子？”
为首的警察道：“人贩子倒是没抓着，你瞧瞧这个。”
说着，那个警察拉开一张画像：“这是不是你啊？”
瑛娘一看画像上果然是自己，连忙道：“是我，是我，这上面画的就是我！”
另一个警察得意道：“头儿，我说对了吧，我看着就像！”
为首的警察颔首：“小子好眼力，算你立功，抓起来！”
两名警察上前就抓瑛娘。
盼娣和招娣发现，连忙冲了过来：“娘！娘！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娘！”
瑛娘辩解道：“警察大老爷，你们搞错了吧？我不是人贩子，是我闺女被拐卖了，我想让你们帮我抓人贩子！”
为首的警察厉声道：“我知道你不是人贩子，你是纵火烧死人的凶犯！”
“什么？！”瑛娘大吃一惊。
“你是叫柳瑛娘吧？小名瑛子！”警察问。
瑛娘点着头。
为首警察说：“那就更错不了了，你放火行凶烧死了你的亲哥哥柳栓子！”
瑛娘摇头：“什么？不可能！我是点了火，我烧的是房子，那房子是我七岁的时候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我点火的时候我哥哥不在家！”
为首的警察不耐烦了：“别狡辩了，尸体都找着了，我亲眼看见的，告诉你，我们哥仨是从蘑菇镇一路上追你来的，带走！”
说着，警察拉起瑛娘就走。
盼娣、招娣急了：“你们放开我娘！”
警察推搡她们：“滚一边儿去！”
可是盼娣招娣哪肯松手，紧紧抓着警察。
为首的警察怒了：“嘿，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
其他警察上前左右一扒拉，就将盼娣与招娣拉倒在地上。
瑛娘急了：“盼娣，招娣！别打我的孩子！”
盼娣要起来继续追，要不是瑛娘的喝止，警察的皮鞭险些就抽在她身上了。
招娣坐在地上哭着：“娘……娘……”
瑛娘吩咐道：“盼娣，带着妹妹回奶奶家，一直往东就是孝兴县城！”
盼娣大喊：“娘！”
瑛娘说：“别管娘，娘没烧死人，警察抓错了，等他们放了我，我去奶奶家找你们，咱们再一起去找妹妹！”
招娣起身叫着：“娘……”
瑛娘又说：“盼娣，听娘的话，快带招娣回奶奶家，要是有不认识的人跟你们搭茬，没准儿是人贩子，可千万别搭理！”
于是，瑛娘被警察拖着走了。
两个孩子在后面齐声地叫着：“娘——”
一辆汽车停在蘑菇镇的路边，时少卿的管家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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