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房门自外向里的牢牢锁住。
“不要!彦沉!你放我出去!你听我解释!彦沉——”
在他走向电梯的那一刻,房间里再次传来拼命拍门的声音与尖叫:“放我出去,彦沉,着火了,地毯着火了,浴室里没有水,你放我出去!彦沉!救命——”
颀长的身影步入电梯,在电梯合上的那一瞬,目光沉静,淡淡看了一眼急速下降的数字。
翌日。
“君苑酒店15楼大火肆虐,于凌晨扑灭,据息,15楼仅有一名房客入住,现已为逃避火情跳楼遇难,经查证该遇难者是T市金融企业翘首商氏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商安然,其未婚夫于四日前发传真辞职与商氏脱离关系,商小姐遇不明火灾遇难,警方疑似为他杀案件,君苑酒店已被全面封锁,商氏董事长商连城因公司股市崩盘业绩急速下滑,面色憔悴赶往C市。”
“君苑酒店为擎禹集团旗下分部TA公司投资的一家四星级商务酒店,此次追踪报道已经联系TA公司的负责人……”
杂志,报纸,电视新闻上从一早开始皆是这条新闻报道,白以康一这吃着早餐一边盯着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赫然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吃早餐的何彦沉。
不仅仅是白以康,所有几个能跟他坐在一起吃早餐的人皆看着他,有的是直接看,有的是像苏言之那样一边揪着面包一边小心翼翼的时不时看偷看着何彦沉的表情。
可他脸上唯一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咳……”白以康忽然单手轻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目光瞟了瞟何彦沉,又跟苏伦对视了一眼,想了想才说:“我们什么时候离开C市,T市那边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处理,既然你在商氏辞了,该做的事也做完了,该处理的人也已经自尝后果,Vason,你是不是应该回来帮我分担分担?我好找时间去国外度个假什么的!”
何彦沉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忽然转头看向苏伦:“楚镇的病情怎么样?”
“哦,稳定了许多,只要没有其他差错,应该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看病人的心理状况和求生意识。”苏伦想了想才说:“楚小姐对她父亲的身体状况很是看重,不久前在医院里我亲眼撞见过她一次,结果就被她认了出来,拿出一张照片对我施以质问。”
“对了,那张照片就是一年多前Vason你在擎禹T市分部下车的那张,当时被记者偷.拍到之后,洛鹰明明派人去将照片销毁了,那家杂志社也已经被收购,我实在想不通那照片的底片怎么还会存在,这一年多在网上就算仔细找,最多只能找到一些模糊的十分不清晰的图片,像素也很低,根本看不清楚,可楚小姐居然会有那张照片。”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神通广大的人,何况有些人的身份与取证据的途径本来就很隐蔽。”白以康似笑非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再怎么样也无法做到永远一手遮天。”
“这事你怎么看?那照片是墨森泄露给楚醉的还是……”白以康忽然一脸好奇。
“陈嘉隆。”何彦沉喝了一口清水,将水杯放在桌上才缓缓道。
“这样看来,咱们最近的动静有点大,墨森这引起的一场风波将你惹.火,反倒帮了陈嘉隆一个天大的忙。”白以康嗤笑。
“坐山观虎斗,不代表我真容他这样冷眼旁观逍遥自在。”何彦沉看了一眼时间,不冷不热的说。
忽然,一楼大厅拐角的一条通道里奔出来一抹饿黄的小小身影,歆歆昨晚被洛鹰接回来后就在车上睡着,一整晚乖乖的很安静,洛鹰便将她放在一楼客房睡觉,这小丫头睡了一整晚才醒,简直就是个懒床精。
歆歆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往外走,一边摇头晃脑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左看看右看看的,直到看到正在吃早餐的几个人,才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看到同样朝自己看来的何彦沉时,她顿时咧开嘴嘿嘿笑了出来:“爹地——”
“噗……”正喝着牛奶的苏言之差点喷了出来,一脸惊愕的转头看向那个小女孩儿一脸开心的扑到何彦沉怀里,而她家Vason先生居然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将小女孩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哟,小丫头真能睡呀,昨晚被接回来的时候还睡的跟个小猪一样。”白以康懒懒的往椅背上一靠,看着溺味在何彦沉怀里就不肯撒手的小东西,送去鄙视的一眼。
“爹地,你肿么总是跟坏人在一起?”歆歆还没来得及跟爹地撒娇,刚坐到他怀里就听到白以康的话,转过小脑袋看向白以康,想起这个坏叔叔曾经在车里对她吼过,她顿时小脸耸拉下来,满脸不高兴的贴在何彦沉怀里咕哝。
“因为这些坏人喜欢粘着你爹地。”何彦沉笑着捏了捏歆歆的小鼻子,任由她坐在他怀里,抬手玩着他衬衣上的纽扣。
“天呐……”白以康一脸见鬼似的啧啧有声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你根本就不是Vason!说,你是被哪个肉麻兮兮的妖怪给附身了?”
苏伦在一旁笑了出来,忽然转头看向脸色不明的苏言之,不禁悄悄伸出手握住妹妹的手拍了拍,算是安慰与告诫。
可苏言之还是忍不住的看着那个被Vason放在怀里似乎极为受宠的小女孩儿:“这孩子怎么叫他爹地?”
何彦沉抬眸扫了她一眼,忽然低笑,抬手轻抚着歆歆柔软的头发,眼中的父爱更是让白以康忍无可忍。
“这是我的女儿,歆歆,那是苏阿姨。”
“奥!”歆歆才将注意力从他衬衣上的纽扣上离开,转头看见白以康,飞过去一个大白眼,又看向苏伦,露出甜甜一笑,然后目光落在瞠目结舌的苏言之脸上,正要听爹爹的话懂礼貌的喊一声,却忽然努了努嘴,低下头去在何彦沉怀里小小声的说:“爹地,漂亮阿姨都是坏人……”
“噗……”苏言之再次差点喷出来。
她好好的一个美少女怎么就变成坏阿姨了?她真的真的很无辜!
“小朋友,话可不能乱说哦。”苏言之忍不住小小的警告,这孩子简直就是她的威胁,一个楚醉还不够,怎么哪里又跑出个孩子,难道她的爱情注定要饱受磨难?
“可是……”歆歆忽然眨眨眼,转头又看了看苏言之,才抬手戳了戳何彦沉的胸膛:“爹地,我可不可以叫她苏姐姐?漂亮姐姐都不坏的……”
苏言之那张深暗的脸终于恢复了光彩,一脸认可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姐姐就姐姐吧,反正我看起来就特别年轻,到现在走在街上还有人问我有没有上高中呢。”
“你喜欢叫姐姐,那就是苏姐姐。”一片呕吐声中,何彦沉一脸似笑非笑的又揉了揉歆歆的小脑袋。
苏言之却见白以康跟苏伦都朝自己挤眉弄眼,脸色顿时大变:“不行!差辈份了!不对不对!那我不是该叫你们叔叔了?不行!”
“呃……”歆歆挑挑小眉毛,一脸事不关己的将头继续埋在何彦沉怀里,等到苏言之发飙的气呼呼的离开餐桌,歆歆还是窝在他怀里,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爹地,妈咪又丢了。”
见这种场面,苏伦跟白以康对视了一眼,两人悄然离开。
其间白以康简直就是无法想像里边那一幕。
“那还是Vason吗?我从没见他对谁笑成这样过。”白以康一边说一边无语的摇着头:“不过这种感觉倒是像极了我曾经在C大第一次找到他时,看到的那个何彦沉,我以为在这近四年的时间,那个他已经消失了,但现在看来,百练钢与绕指揉仅在一线之间,真的要看他面对的是什么……”
“Vason本来就不是冷硬无情的人,何况是面对小乐歆这么可爱的孩子,在抱着女儿时,他不是Vason,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父亲,如果在面对女儿时还不化做一团绕指揉,那才可怕。”苏伦轻笑着拍了拍白以康的肩:“老白,你这么急切的想赶回T市,不是有什么人让你特别想念吧?最近是不是被感动了?”
白以康横了他一眼,黑着脸:“我是怕Vason再这样下去,万一楚镇真的有个什么三天两短,楚醉那女人说不准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苏伦顿了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楚镇的身体状况大都是精神上的刺激与长年的疲惫积累,所以突然倒下了,但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愿如此,否则我还是没法对楚醉那女人的存在放松下来,据我观察,她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原则性太强,又太过嫉恶如仇,女人太顺则弱,太强则刚,她就是后者,但愿这一关Vason能熬过去,对于楚氏的事,现在我连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下去,那些债权可都还在擎禹手里。”白以康揉了揉下巴:“我看他这是要收手了,再多的抱负也抵不过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一句,那是她的家。”
苏伦不再说什么,仅是找出外套要出门,他忽然觉得,应该再去医院看看楚镇的状况,免得真的出现什么万一。
房门被悄悄推开,歆歆一脸好奇的顺着门缝看着里边坐在窗边的背影,想要叫一声妈咪,却想到爹地刚刚说,妈咪生病了,需要安静休息,让她看一眼妈咪在这里就先暂时离开,不要打扰妈咪。
于是歆歆只好撅着嘴站在门边,顺着门缝看着妈咪瘦了好多的背影,看着看着,便仰起头看向身后同样静默然的爹地。
“爹地。”歆歆想到了什么,在关上房门时,忽然跳了起来让爹地抱,直到被抱起来时,她连忙趴到他耳边小声说:“爹地,妈咪那天偷偷带着歆歆坐飞机离开的时候有掉眼泪哦。”
何彦沉黑眸中渐渐染上淡淡的和悦之色:“是吗?”
“真的!爹地,妈咪真的有掉眼泪哦,还是偷偷的呢,但人家还是看见了,咯咯!”歆歆得意的趴在他耳边开怀的笑:“还有哦,下飞机之后,妈咪就有一直在给爹地你打电话哦。”
何彦沉先是孤疑的看了一眼歆歆脸上像是偷偷打小报告的神情,赫然将她放在地上,拿出手机翻看了几页的通话记录,未接来电里根本没有楚醉的名字。
“不过爹地……”歆歆抬起小脑瓜看着爹地在盯着手机的屏幕:“爹地,妈咪总是给你打不通,我还说妈咪是偷偷溜走所以你生气了,不肯接电话咧!”
何彦沉手指顿时在屏幕上微微一顿,转而翻找黑名单,果然在黑名单里找出了楚醉的电话号码。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中枪昏迷那几天只有言之和白以康在身边,苏言之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做出这事的人只有白以康那小子!
见爹地在蹙眉,歆歆忙一把抱住他的腿笑嘻嘻的问:“爹地,你有没有真的生妈咪的气呀?嘿嘿……妈咪不是不乖,妈咪就是任性嘛,比歆歆还任性,嘻嘻……”
何彦沉垂眸,看着女儿,心里渐渐释怀了许多,不免勾了勾唇。
窗外,夜色如漆,浓若泼墨。
室内,吊灯的柔光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环环笼罩了一室,柔光下,雪白的墙面,干净的地板,浅色的被褥,反耀着淡淡的薄光。
在映衬之下,坐在窗前不动的女人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
她静静的坐着,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这么多天,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若非鼻间还有温浅的呼吸,她这样一动不动的一坐就是坐上一天,真让人以为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死去。
轻轻放在椅椅扶手上的右手打着点滴,纤细的手背雪白的皓腕上血管的脉络分明,因为连续打针打点滴,手背上已经是一片片青青紫紫的痕迹。
何彦沉缓步走进房里,安静的坐到她对面,目光落在她瘦的尖尖的下巴上,抬手将她颊边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开,放做三年前,他绝对不会想到已经渐渐变的尖锐的自己还会对她有这种情绪存在,他何彦沉不打没把握的仗,不做会后悔的事。
可这么多年来,近二十年,小半生的力气几乎竟都用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你在恨我?”他抬起手,将她另一颊边的发丝撩至她白到近乎透明的耳后,淡淡看着他,眼中有着几抹挣扎,最后归于平静。
楚醉沉默不语,依然静静望着窗外,仿佛看不见他。
“饿不饿?我叫人帮你做了些粥,你现在应该能吃下去,只喝汤也恢复不了多少体力。”他厚实的手掌将她那只没有挂点滴的手轻轻握在手心,温柔的以指摩挲,替她暖着冰凉的手。
她眼里的安静与淡漠没有一点刻意的修饰,面对这种无视,何彦沉只能回以深切的苦笑:“我说过,等你好些了,你想问什么,想做什么,我都随你,该说的事我会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你,我的立场很简单,你不会不明白。”
楚醉终于有了些反映,目光静静的转向他的脸。
何彦沉对她笑了笑,轻轻握着她冰凉的手:“我知道恨一个人和对一个人彻底失望,究竟有多痛。”
“这感觉我体会过。”
楚醉目光闪了闪,睫毛挡住灯光,在瘦的尖尖的脸上映出一片暗色的影子。
“你是想说一报还一报么?那何彦沉,你成功了?你将你所得到的痛全都还给了我。”她终于开口,声线带着几分嘶哑:“我现在深有体会。”
她说话时很平静,何彦沉反倒希望她现在扑在他怀里大哭大叫,或者打他一耳光骂他一顿对他吼一吼,至少也不会让他觉得这样恐慌。
“这不是我的初衷。”他轻叹。
“对,你的初衷是高高在上,将所有对不起你的人全都踩在脚下?你的初衷是忽然变身成一位能顷刻扭转乾坤的Vason先生,颠覆了楚氏,让我父母心力憔悴,承受到他们应有的苦果,你一寸一寸的报复,只手遮天的将我控制在掌心里,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的玩弄,从商氏到楚氏到擎禹,你做的一切都有目的。”
“所以呢?”她忽然轻轻弯起苍白的嘴角,淡看着眼前似乎已经疲惫许久的男人:“如果我还被蒙在鼓里,是不是当楚氏彻底没有了,我爸妈彻底崩溃了双双倒下,当楚家一无所有了之后,我还开开心心的嫁给你?然后继续被你控制在手心里,被你耍的团团转?”
何彦沉沉默无言的看着眼前淡笑着看着自己的女人:“还想说什么?继续。”
楚醉顿时笑着转开头,目光继续静静望着窗外那盆樱花树:“为什么要将樱花移栽过来呢?即便是马上要到三月的季节,它也不会开花,那个盛满泥土的盆子不是它真正生长的家,即便那片土地充满了侵略充满了让人厌恶的冷漠,可那依然还是它的家,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当它离开那片土地之后,它不会开花的。”
“好,我叫人将这棵树送回去。”
“晚了。”楚醉却忽然冷冷一笑。
何彦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一点余地也不留?”
“你可曾给我,或者给楚氏留有半分余地?”楚醉反问他,却又觉得十分好笑。
募地,她忽然脸色一白,猛地吸了一口气,浑身轻颤着在何彦沉陡然大变的神情之下忽然抬起正在挂着点滴的手,眼里染上一抹哀求:“给我一点海络因……”
何彦沉一滞,瞬间反握住她的手,将针从她手背上拽了下去,赫然箍住她的身体将她搂进怀里,并不说话,任由她挣扎低喘,却不放手。
“给我一点……我好难受……”楚醉挣扎不动,只能缩在他怀里轻颤,嘴里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再忍忍。”他牢牢箍着她的身体,任由她在他怀里拼命的反抗挣扎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楚醉咬紧牙关忍受着体内极度的渴望,在他贴在她耳边用言语轻哄的时候忽然抬手狠狠按到他肩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在他毫无防备的闷哼时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就要往门边冲过去。
“小醉!”何彦沉大惊,忙快步走向她。
“我要海络因,我知道你这里一定有!擎禹本来就涉足黑市,你还是骗我,还在骗我……”楚醉非哭非笑的跑向房门,却倏地被他自身后拥住。
“小醉,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分心,只要分了心,想想其他的事情,痛苦就能减轻许多,听话,不要只想着海络因的快感,想想其他的事情!”何彦沉紧搂住她疯狂挣扎的身体。
“我不要!我好难受!”楚醉哭喊着四肢并用的要去抓住门的把手。
同时,房门忽然被推开,小娜端着刚刚做好的粥走进来,却刚一进打开门就看到楚醉通红着双眼狠狠的瞪着她,吓的小娜差点没端住碗,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见门开了,楚醉用劲吃奶的力气要把何彦沉推开,可他就是不放手,她想咬,却在下口之时忽然停住,双眼通红通红的看着门前的小娜:“求你,帮我!帮我找些海络因,我求求你,求求你……”
小娜无措的僵站在当场。
“怎么啦?爹地和妈咪在里边吗?”歆歆的声音忽然从走廊间响起,似乎正朝这边走过来。
楚醉正在毒瘾的发狂状态,完全听不清,脑中眼里只有对毒品的渴望,何彦沉骤然抬手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吓到孩子,转而冷冷的看向已经吓住了的小娜:“关门,把孩子抱走!”
“哦,好!”小娜连忙上前将房门关上。
“小醉!”直到歆歆被抱远了,何彦沉才放开楚醉的嘴,低头见她无力的靠着他的身体渐渐下滑,便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
楚醉浑身抽搐着,嘴里剧烈的喘息,双眼无神的瞪着何彦沉紧绷的脸,又手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忍着体内汹涌的渴望。
眼见她额上冒出了汗,何彦沉将她放到床边,转而要按住她,却见她募地翻坐起身又要扑下来。
“太难受就咬我,把注意力分开!”他又一次将她按下去,将手举到她眼前。
楚醉脸色一白,募地瞪着他,她用力推开他手,转而狠狠咬住被角。痛苦的闭上眼,牙关紧咬着被角,却因为太过用力,齿龈间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何彦沉一看,赫然将被子从她口中拽了出去,扶正她的身体看着她眼中越来越多的彷徨和疯狂,便牢牢按着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可能会屈服,小醉,我知道你足够坚强,我相信你能坚持过去。”
“我好难受……”她无力的蜷缩在他怀里,双手无助的抓着他的手腕紧紧握着,浑身颤抖,越来越急促着呼吸。
何彦沉狠下心去忽视心头那甚至就要垮塌的防线,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要冲出去帮她找一包海络因回来好让她停止这场撕心裂肺的折磨。
可一次的停止却预示着她这么多天的痛苦都白费,戒毒之路本就坎坷,除了楚醉要有非一般的毅力之外,在她身边陪伴的人也必须要比她更狠心。
当他们从C市回到T市时,楚醉都没有机会再去见一眼父母和代谦,被动的被送回了T市。
而他们去的不是何彦沉的公寓,也不是白以康的地盘,更非擎禹集团的公司,而是那处她曾经住过一阵的海边别墅,那处,春暖花开的别墅……
当她又住回曾经养伤的那处房间时,楚醉站在坐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海天连成一线,凝滞的目光静静的望着,心底,却是苍凉一片。
为什么会这样?
她无数次的问着自己。
为什么她真的住进了何彦沉为她亲手所造的面朝大海的别墅,或者,是牢笼。
回到T市整整三天,何彦沉每每半夜会来看她,陪她,束缚住她不让她在犯毒瘾时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而白天她每每醒来时,那个安抚着她拥住她一起睡下的男人却不再出现。
她不知道他是怕面对清醒时的她还是怎么,在她最难受最痛苦时陪在她身边,在她清醒时却连面也不见。
这栋别墅里的佣人还是曾经那些,她都认识,但惟独少了一个Anna,她没有问过,也不知从何问起,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方向已经乱做一团,她哪里还有精力和资格去关心旁人的事情。
何彦沉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隔绝,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电话,没有任何消息,只有这么一座房间,不能出去,也根本出不去,阳台外边都有人看守。
有时候她会自嘲的想一想,这其实比冰冷的戒毒所要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非人的折磨,这种养病戒毒的地方条件可真是好。
可,他究竟是为了让她安心戒毒不接触外界事物,还是怕她逃了?才会将她关在这样一个金丝牢笼里?
他们买来了一堆能让她静下心在房间里打发无聊时间的东西,有五千块的拼图,有下载了数千首中外文歌曲的一箱光盘,有书,有过去的杂志报纸,有吃有喝,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自由。
她不知道何彦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是在她无聊的坐在地毯上费劲脑汁的玩拼图时,放到最大的音乐声倏地停下,再无声音,她没有抬头去看他,依然在低头专注的拼着图,在几千个图块里就是找不到那一块她目前最需要的,一只手在她面前伸了过来,从中拿起一小块拼图帮她嵌入整图里,正是她要的那一块。
楚醉无言的看着拼图,僵坐在原地不再进行下去。
这时她才发现,天色已黑,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楚醉陡然醒悟,已经三月了,春天了。
眼前忽然被送上来一支彩色冰淇淋,楚醉微微一僵,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冰淇淋,然后转头看向何彦沉。
“歆歆说味道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看?”他学着她的模样坐在地毯上,将冰淇淋递到她面前。
楚醉未动,直到冰淇淋上边的彩色奶油渐渐化开,滴落到他手上,她才募地动了动眼皮,伸手接过,小心的尝了一口,一口之后,便瞬间泪眼婆娑。
“在C市那几天,我抽空到C大校外的那家冰淇淋店学着做这些冰淇淋,味道差不多应该很像,我知道你不喜欢特别甜的东西,所以没有放多少糖,这里只有奶油的味道。”他说。
楚醉低下头去,心口瞬间是一层浓浓的再也化不开的温情。
何彦沉不是擅长道歉的类型,任何事情他可以去弥补,去重新走过,也绝对不会说出一句对不起,因为这三个字太过无力,无法抹得平多少伤害。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被他感动,不会再相信他什么,可这支与当年一模一样口味的纯奶油味道的冰淇淋,还是让她红了眼眶。
有一样东西,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筑成,更也不是一生一世就能轻易忘却。
从中国到英国,到日本到法国再又到中国,这几十万里河山,比十年还要久的感情,几度让她恐慌让她失措。
眼见她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何彦沉却一直没有再出过声音,因为默默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冰淇林吃完,直到最后,习惯性的舔了舔手指,那一刻,他才忍不住展开手臂将她纳入怀里。
难得的是,这次她没有挣扎,亦没有躲避,安静的由他抱着,却没有其他回应。
“为什么?”良久,她才低哑的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骤然将她抱紧,却是静默无言。
今天是他第一次肯放她走出海边别墅,楚醉手中举着伞披着外衣,一个人静静的漫步在沙滩上,何彦沉一直在她身后五米远的地方慢慢跟随,看着她走。
直到楚醉忽然停下,将伞移开,任由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她头上,脸上,身上,冰凉的雨滴落在脸颊,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或许是经过一周的时间都没有碰过海络因,虽然依然对之有着很强烈的渴望,但这两天她发现毒瘾发作的已经没有归初的那两三天那样频繁那样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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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葬心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