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醉嘴边还挂着方便面,怔了怔,便咬断,全数吞进嘴里,低头喝了一口汤,没说什么。
“你结婚了吗?”她问。
“没有。”楚醉又喝了一口汤,第一次感觉泡面里边加一根火腿时居然这么香。
“看你岁数也不大,像是才二十出头一样,但看你的眼睛,我又觉得你不像是刚刚出来混社会的小姑娘,哎,你怎么也过了25了吧?”
楚醉点了点头,不得不佩服这位大姐的眼力,真是观察的细致。
“那怎么还不结婚呢?我17岁就跟了我男人了,18岁就生了女儿,20岁嫁给他,直到女儿刚刚小学五年级,他就死了,这三年我带着女儿过活,虽然活的有些下作,但至少对得起女儿,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不会。”楚醉真诚的笑笑。
“那,我跟你说实话。我男人比我大10岁,他曾经结婚过,其实我是17岁时在他开的小店里打过工,后来就擦出火花了,一直背着他老婆跟他往来,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感情很重要,我爱他,他也爱我,为什么他老婆要干涉我们?我当时特恨那个女人,后来我才明白,婚姻是责任,是家庭,而我这种所谓的追求爱情的第三者最大的错误就是将一个完整的家庭搞垮,当时他老婆也怀了孕,但因为我们的事而气的流产了……后来他们离了婚,他娶了我……”
老板娘忽然苦涩的笑笑:“也许是报应吧,我们两人的报应,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然后他就这样撒手走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在T市最边缘的小地方这样艰难的活着,没脸出去面对亲人,只能依靠自己。”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没办法,这辈子已经走错了最大的一步,我想回头都难。”
“其实想一想,这人世间也许爱情真的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又是什么呢?也许是责任吧……”
说着说着,那老板娘忽然转头看向楚醉沉默的侧脸:“哎,你爱过什么人吗?如果是你,你是选择离开这个男人,还是选择拼了命的也要爱情,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能把自己爱的人就这样拱手让人……”
楚醉抿唇不语。
低头看着手中的半碗泡面,低头又继续吃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那老板娘也不强求什么,只是笑着跟她一起吃泡面:“怎么样?很香吧?”
楚醉依旧没有说话,直到一碗泡面吃光,她学着老板娘一样用衣袖抹了抹嘴,然后抬眸看向外边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男人是你先认识的,而且和你相爱许多许多年,但因为很多大大小小的误会而不得不分开,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然后……他有了婚姻……可你却还爱着他,疯了一样的爱着他,控制不住的爱着他,又该怎么办?”她说。
“这个时候,究竟谁才是插足到中间的第三者?”
老板娘愣了一下,咬着筷子看着雨夜发呆。
“这种问题,有点类似……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似的问题……”
“那,其实答案很简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看那个男人爱的是谁,还有他结婚的原因,要各方面都考虑考虑,如果他还爱着你,他为什么要结婚?如果他结婚了?他又怎么还会干干净净的爱你?”
楚醉脸色立时僵住。
如果他还爱你,他为什么要结婚?
脑中有一根弦在疯狂的旋转挣扎,仿佛有什么答案将要破茧而出,千千万万的头绪之种,终于有一处明了的东西在一点点昭然若揭着一些什么。
如果是因为父亲的死,他自己也认为这是无法再跨越的沟渠时,以他的性子来说,定然不会再与她有任何交集,若论理智,其实他理智起来比她更可怕,他狠心起来比她更无情。
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因为她的那一通电话,在看见她的心之后忽然这样强势的霸占回她的生命中,仿佛要将她彻底焚烧,不给她一丝喘息的余地。
何彦沉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更不可能会陷她于不义。
那么……
究竟是为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哟,这是要走啦?”
楚醉要出门时,小旅馆的老板娘笑眯眯的看着她。
“没有,我暂时应该不会退房。”楚醉勾了勾唇,转头看向雨季中难得的晴天:“我出去走走。”
小旅馆附近正巧是一处公交车的首发站,她看了一眼,这趟会交车会路过商氏,她想去那边转转,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许会想清楚一些什么。
很久没有再坐过公交车,楚醉坐在车最后边的一排座椅上,转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还记得T市里的一切,三年前她刚刚从应该回来之后发生的那一切。
晨光小区,唠唠叨叨刀子嘴豆腐心的杜阿姨,商氏,流苑,百代骄阳,海边别墅……
许久都没有再看见这些地方,但她始终明白,即便不回来,有些东西也永远有着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她离开T市的时候,是父亲逝世的那一晚,何彦沉叫洛鹰用直升飞机载她到C市看了父亲最后一面。
亦是那一晚,她与何彦沉双双走向了一条不归路,如是她与这个城市再无过多交集。
公交车停在商氏办公楼附近的商业街站,楚醉瞥了一眼窗外熟悉的一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下了车。
站在商氏的办公楼外,一抬眼,便能看见十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她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
“楚醉?”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楚醉一愣,转回头去,只见几年未见的张蓝跟朱紫悦两个人站在公司楼对面的小吃店门前双双看着她。
也对,现在是午休时间,这两个女人总会结伴不在食堂吃饭,跑到公司对面的小吃街开小灶。
没想到还会遇到故人,楚醉勾了勾唇,那边两个女人便已经风风火火的穿过街道跑过来一脸见鬼似的上上下下看着她。
“天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刚刚紫悦说不可能是你,可我一眼就认出了!”张蓝满眼欣喜的看着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楚醉的手,却又犹豫了一下,灿灿的放下手,笑了笑,站在原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前两天我看新闻上说,你失踪了,原来是跑来T市了啊?”
想必这几年,他们看见有关于她的新闻,都已经知道她的身家背景了吧,怪不得连上前攀附着亲昵一下都要犹豫犹豫。
楚醉抬手将耳边的一缕头发向后拨了拨,笑道:“你们两个貌似混的风升水起啊,这么多年都还在一个公司工作,这么稳定长久性的员工可不好找,我都想挖你们去楚氏了呢。”
“开什么玩笑,你们楚氏要是真收我们,我们肯定过去!”朱紫悦忙插嘴:“哎呀,你可不知道,前两年我们在杂志上知道你居然是楚家的大小姐时,把我跟张蓝吓的够呛,那时候楚氏都什么样了,你居然自己一个人撑起来了,我们两个可心疼你了,虽然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不回家,反来商氏做个小员工,但不管怎么样,不管你混好了还是混的不好,咱们还是朋友,那时候我俩都特别关注你的新闻。”
“外边风这么大,咱们找个地方聊天吧。”张蓝转头看看附近:“前边有家新开的咖啡厅不错,要不下午咱们多请一个小时的假,先跟楚醉叙旧去?”
“好啊好啊。”
“不必了,我就是偶然路过。”楚醉笑笑:“你们上班去吧,商氏这两年也不算太平,能站稳脚跟实在不容易,别因为我而请假,这样不好。”其实她并没有想要被任何熟人看见的意思,只是偶然想来看一眼,但愿这两个女人别把她的行踪泄露出去。
“路过哦?”张蓝跟朱紫悦对视了一眼,转头看向10楼的方向:“刚刚我们俩在马路对面可是看见了,某人站在这里一直看着曾经何总的办公室哩……”
楚醉脸色一僵,顿时满脸尴尬的挤出一丝笑:“我……”
“哎呀你就别瞒着了,我跟陈恒结婚了,在你与何总都在商氏离开之后,他偶然有一次跟我提到你们,我知道何总跟你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居然跟祁亚盛走在了一起。”张蓝一脸唏嘘感叹。
“是哦是哦,当时我那么迷恋何总,结果楚醉你真是深藏不露,跟何总那么多年的感情,居然比我还路人……”朱紫悦撅了撅嘴:“怪不得那时候商小姐总是阴阳怪气的看你。”
楚醉一直沉默,直到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张蓝跟朱紫悦有些不舍的将电话号码留给了楚醉,然后急匆匆的跑进商氏大楼。
那模样与曾经楚醉在这里上班时一样,她们三个女人常会在午休时间快结束时一脸急着投胎一样的冲进公司。
楚醉又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垂下头,旋身想要离开。
刚一转过身,便瞥见路对面停放着一辆商务车,她看了两眼,没看清里边的人,便没多加在意,转身走向斑马线。
在路过那辆车时,她总感觉似乎有人在看着她,不禁停下脚步,转头向后扫了一眼,见依然只有那辆车,便凝眸看去,那商务车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却并没有看她,车后边的座位她看不清楚,又睨了那车里的司机一眼,她顿了顿,转身犹疑的走开。
刚想在附近的店面转转,虽然暂时没什么钱买东西,但转转当是散心也是好的,可是走了没有几百米,她就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路边,那辆商务车不近不远的就停在她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司机正在看她,明显是在跟着她。
楚醉拧眉,赫然走过去抬手敲了敲车窗,结果那司机转头看了她一眼,便回头看向车后边座位上的人,似乎是在请示什么。
正在楚醉孤疑时,那辆商务车后边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她曾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使得楚醉整个人僵站在当场。
车里的人朝她微微一笑,楚醉回过神,猛地转身就要走。
“小醉!”
楚醉不理会,甚至顾不上包里的钱够不够最近生活,索性站在路边伸手要拦住一辆计程车。
“小醉,我很久没有出来了,今天刚刚坐车出来算是散心,就在公司门外看见了你,我们聊一聊好不好?”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楚醉头也不回的就要坐进计程车。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伤害你女儿,我只是被关在家里太久了,没有人陪我说话,没有人陪我聊天,你别走好不好?我们好些年没有见了……”
那声音近乎企求,楚醉脚步一顿,计程车司机见她犹犹豫豫的没有坐进车里,直接在里边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楚醉站在路边发呆,那辆商务车便缓缓驶到她面前,后边的车门渐渐敞开:“小醉,上车吧,去我家里坐一坐。”
楚醉不动。
“陪我聊聊天,好吗?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车里的人眼睛微微泛红:“小醉……”
“商安然,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可聊的。”楚醉抬眼,淡淡看着车里的女人,她依然那么漂亮,依然喜爱粉色,依然笑容甜美,就如同大学刚刚入学时在寝室的初见,那时给楚醉的第一印象。
“你没有,可是我有,我有话对你说。”商安然将车门敞开许多。
楚醉叹了口气,低眸沉吟了片刻,才坐进车里。
“老王,回家吧,今天不看风景了。”商安然顺势抬手抓住楚醉的手,满眼欣喜的看着她,然后转头对着司机吩咐。
楚醉一直都猜到商安然没有死,但也并不是十分确定,她承认在刚刚那一刻看见她时很震惊,震惊只余便想起曾经的一切,只想离她远远的。
可是到底,她还是上了她的车。
商家别墅,后花园的一处单独的复式小公寓。
“坐吧,我去给你倒些水。”商安然下车时,是被司机老王扶着下的车,老王在车后边拿出一辆轮子扶着商安然坐在上边,才开车离开。
楚醉一路尾随着她进了小公寓,一直跟在后边看着她自行推动轮椅的样子,想到她刚刚坐在车里时看不出来什么,现在才知道,她的腿竟然不能走路。
“不必,我不渴。”楚醉忙道。
商安然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淡淡的站在客厅里面无表情,看了看她,才推动着轮椅旋身回来:“那坐下吧,我们聊聊。”
楚醉沉默的坐到沙发上,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商安然的脸,却并不盯着她的腿看。
“你还是这样。”商安然忽然一笑:“其实你很想问我的腿是怎么回事,但又不敢一直看,也不敢开口问,是怕伤到我吧?”
“你啊,总是这样单纯又这么善良,其实你在看见我时,会不会想起往事,心里又究竟有多难过,只有你自己清楚,而我又太了解你。”商安然笑着,将盖在腿上的小毛毯移开,又将裙子揭起来。
楚醉垂眸看去,却看见一条假肢,脸色刹那苍白了些许,有些不敢置信的抬眸睨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终于肯开口跟我说话了吗?”商安然失笑。
楚醉顿了顿,才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发,转开头去不愿理她。
“在所有人的眼中,商安然已经死了,死了两年多。”商安然低头摸着自己的那条假肢,淡笑着说:“其实是真的,我真的已经死了,死的彻底,死在那场火里,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候我在15楼,房间里着了火,我绝望的想着被火烧焦一定难看死了,反正也是一死,那就跳楼吧。”
“我也是那天才醒悟,何彦沉居然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因为我那一年利用他,利用楚伯母将你逼走,让你去了英国,所以他利用了我,利用我三年,也许那时候他并没想杀我。”
“可是是我对你先动了杀机,从油库爆炸到要将你女儿卖去国外,从绑架到海络因,我现在已经不想再隐瞒什么,我知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在你知道这些时,也想杀了我,也宁可我就这样死在那场火里。”
“我知道,何彦沉要杀了我。”
“在那天他让我亲自尝过一口海络因之后,那一场因我自己的疏忽而引起的火灾,他将我关在房间里,或许真的是想要杀了我。”
“但就当我在一片火海里绝望的打开窗子跳楼时,我没有落在地面,而是摔在酒店外邻近墙边大概有七八层楼那么高的一棵树上,但这条腿还是因为剧烈的撞击而断了,我那时全身都疼到麻木,不知道在树上挂了多久,直到支撑不住的从树上掉下来时,有人在下边用气垫接住了我。”
“后来那些救了我的人告诉我,是Vason先生打电话过来叫他们把我救出去,可是我这条腿终究还是断了。”
商安然笑的有些苦涩:“我那时候不知道Vason先生究竟是什么人,我以为那是我的救世主,后来,当我看见那个所谓的Vason先生就是推我进鬼门关的何彦沉时,我疯了,彻底的疯了。”
“他的惩罚太可怕,就算没要我的命也几乎夺去了我的半条命,可他最终还是让我活了下来,活在深切的恐惧和后怕当中。”
“其实他完全可以杀了我,以他的身份,杀个人根本是小菜一蝶,可他没有杀我,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放入这种无休止的折磨里,却不杀我。”
“最后我才知道,他不想你因为我的死而活在噩梦里,她不想你的世界里出现血腥,可是我呢,他那样的惩罚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前边那两年,他派人将我押送到美国的一处精神病院,说是精神病院,其实就是一个魔鬼的牢笼,那间医院的宗旨是拯救人类灵魂,而他对我的惩罚就是灵魂上和精神上的一切折磨,让我生不如死,让我不得不跪下去承认自己的错误,让我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
“楚醉,你这辈子也没法想像我这两年在那个魔鬼的牢笼里是怎么度过的。”
“你见过何彦沉的残忍吗?他可以让你痛不欲生却让你一滴血也没有流,他残忍无情的就像魔鬼撒旦那样的可怕。”
“他一旦可怕起来,完全与曾经你口中的那个天使不一样,可我却那么迷恋他,在你的口中,在你的身边,在C大,在所有能听到他看到他的地方,我那样深深的迷恋他。”
“即便他的惩罚让我走到如今这种地步,我还是不后悔。”
“可是楚醉,他还是让我妥协了,我斗不过他,就只能选择这样安静的,乖乖的回来家里,当做自己死了,关在家里不出门,不在任何人面前出现,只在我父亲身边做一个乖女儿,一个下半身残废了,还有一条腿变成假肢的乖女儿,也许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又也许就算我嫁人,也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就这样再也无法站起来,将就着过一辈子……”
“商安然彻底毁了。”她忽然苍白着脸淡淡一笑,看着楚醉的眼睛:“小醉,何彦沉他不是天使,他和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何彦沉不一样,你骗了我,你知道吗?是你骗了我……”
“他只有在你楚醉的世界里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何彦沉,可对其他人,他真的毫不留情,他的那些好只有你一个人能感受到,而我,那样拼尽一切的争取了那么久,甚至把我最好的姐妹伤害了,把我最干净的友情牺牲了,最后,我得到的就是这样的苦果。”
楚醉拧眉:“你想告诉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商安然脸上绽开一丝轻浅的微笑:“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总要做一做。”
楚醉沉默,又看了一眼她的腿,虽然她已将裙子放了下来,盖住了那条假肢,但她却仿佛能触摸到那条假肢一般,感觉得到那冰凉冰凉的触感。
见她并不说话,商安然轻轻一笑,自己推动着轮椅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握住楚醉的手腕,感觉到她眼中隐隐有着一丝防备和犹疑,便又握的又紧了几分:“小醉,虽然我还是很爱他,但我也看清了一个现实。”
“什么现实?”
“终其一生,他何彦沉都不会爱上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我曾经总是不承认,总以为时间能证明一切,我以为自己付出的努力与心血已经足够的多,可他……”商安然眼睛红了红,收回手,双手放在腿上紧握成拳,仿佛那曾经是一种羞辱,一种她死活都不愿承认的事实:“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我。”
楚醉的目光怔了怔,抬眸定定的看着商安然的双眼,仿佛想要确定她这句话的真实度。
“难道你真的不了解何彦沉吗?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有多少男人心里或许会爱一个女人,但身体却是随处可发泄欲.望,却在嘴上打着只爱你一个人的幌子,可他……没有爱,便没有欲.望,你知道吗……前边那三年我想靠近他,真的很难很难,为数不多的几次亲吻都像是敷衍,可我一直以为他肯留在我身边就是喜欢我,我终于明白那句话了。人这一辈子,只做了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我自己骗了自己太久,一直以为他爱我……”
“可原来所有的一切,他最终的目的,还是你楚醉罢了。”商安然忽然转开头看向窗外:“楚醉,从始至终,我都那么嫉妒你,嫉妒你的天真,嫉妒你世界里的简单纯净,嫉妒你面对任何事时都那么单一的想法,嫉妒你这样又笨又傻的女人会遇到这样好的何彦沉,而我,就算比你漂亮,比你受宠爱,比你拥有的更多,却终究还是处处不如你,我没你那么简单,没你那么乐观豁达,也没有何彦沉……”
“你知道吗?”商安然忽然含笑看着楚醉的眼睛:“如果曾经你不是那么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告诉我,如果你有一点点防心让我看到你的市侩你的不如我,我都不会和你抢任何东西,可是你太相信我了,相信到……如果我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你的这份愚蠢的信任……”
“所以我应该感谢你替我上的这一堂人生课?”楚醉募地笑了,目光淡淡的看着商安然眼中近乎悲凄的泪光:“从此我再也不信任任何人,无论是身边最亲近的,还是……生命里最爱的……从此我只相信我自己。”
商安然顿了顿,咬唇看着她,看着她楚醉眼中悲悯的色彩,缓缓垂下头去,闭上眼轻叹:“对不起……”
“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有防备心,对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思考其深意,对每个人的靠近都怀疑其目的,在自己的四周竖立一排排的高墙不让任何人走近,这种不单纯不愚蠢的结果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孤单……”商安然苦笑。
“对,是孤单。”楚醉眼圈红了,却硬生生的勾着唇轻笑:“商安然,曾经你是我第一个打心眼儿里承认的好姐妹,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无话不谈的闺蜜,我们有过那么多年的嘻笑打闹的温暖回忆,可是最后,是你教会了我变成刺猬,让我学会孤单,谁也无法靠近我一步。”
商安然再也无话,仅是双手无措的在腿上握在一起,手指扭在一起打成结。
楚醉看着她,不忍心再说什么,转开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然后笑了。转头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楚醉吸吸鼻子:“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小醉……”
楚醉站起身,转身便要走出去。
“小醉,留下吃过晚饭再走,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我爸爸这两年忙公司的事根本没时间来看我,何彦沉离开商氏后我们才知道,整个商氏早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他只要一声令下就能让商氏一夜间化为乌有,其实到现在我们家还负债累累,远不及你们楚氏那样慢慢回温的业绩,这样一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商氏,我其实根本都不再是什么商氏千金,我爸爸不愿看着商氏倒下,在外边欠了许多银行的款项,我不知道商氏会不会在哪一天彻底支撑不住的倒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穷困潦倒的入住贫民区。”
“至少,在我现在还有能力请你吃一顿饭的份上,你留下陪我吃晚饭好不好?好久没有人陪我吃东西了……”
楚醉的脚步在门前僵住,抬眸看着窗外的夕阳,许久,转头看向轮椅上的粉衣女人。
她的脸色隐约有些发白,似乎在努力的隐忍什么,楚醉眯了眯眼,淡看着她道:“你吸食了海络因?”
商安然脸色骤然灰白,颤了颤,低下头轻声道:“没关系,我暂时还能忍一会儿……”
楚醉此时
第十六章 拥抱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