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的站在哪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却又一直有些错乱,只能盯着那支小小的被悬挂在客厅中间的小心型丝绒盒子发呆。
就在她盯着那个小盒子良久没有回过神时,何彦沉已然从浴室出来,神情气爽的走近厨房。
楚醉连忙跟过去,看着他利落的将食材拿出来洗洗切切,转手架锅,纯熟的烹饪手段依然像六年前那样令她乍舌。
正在心里甜滋滋着,她忽然一顿,眯眼看了看他手里新鲜的食材,又转头看了一眼屋中悬挂着的红色心型小盒子。
她又不傻,一看就知道里边放的是戒指,但是这个时间,他一整晚都和她在一起在床上抵死缠绵,早上估计她也就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凌晨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店还在开着门,就算有通宵的珠宝店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买到,而且她刚刚在睡觉时没有听见任何有人出门的声音。
再又看看那些食材,她赫然转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果然看见里边摆了不少新鲜的食材,俨然是他分明知道这些东西有用得到的地方。
楚醉立时黑着脸转头将悬挂在客厅中间的戒指盒一把拽了下来纂在手里,还来不及打开就走到厨房边劈头盖脸的问:“何彦沉你是不是在昨晚之前就来过这里了?”
何彦沉正在厨房流理台前忙碌着无心答理她,听见她声音,只旋头看她一眼,黑眸仿佛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却没说什么。
“怪不得你昨天来的时候看见我好不容易弄好的这一切一点惊讶都没有,原来你早就趁着这几天我没有过来的时候自己偷偷过来看过了!”楚醉紧纂着戒指盒,黑着脸一步一步走进厨房:“你别想解释,不然冰箱里那么多食材还有这个是怎么回事?”
说着,楚醉伸出手将手里的心型小盒子露了出来,一脸得意的扬扬眉:“原来你是想跟我求婚呐,那你不早说,害得我那么丢脸的还要跟你开口,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会耍心机,你看我丢尽了脸觉得很爽是不是……”
“我没说我要解释。”
何彦沉连看都不再看她,拿起一片粘好料的牛肉往熟油锅里一放,顿时爆出一片油花,他适时的往后一躲,但那爆出油花的声音还是吓了没准备的楚醉一跳,赫然往后跳开,然后转头瞪了何彦沉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见她俨然是要赖在厨房不走的架势,何彦沉将手中的炒勺往她手里一塞:“你想做菜就直接说,不用找这么多理由。”
说着,转身洗了洗手,头也不回的洒然的走了出去。
楚醉手里握着炒勺正想追出去,但见锅里的牛肉快焦了,便黑着脸去将肉翻了一下,另一手还拿着那个小心型盒子,她想了想,将头探头门外,见他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起来就跑进来炒菜没梳头没洗脸的脸顿时更加黑了,转回身去继续翻着锅里的肉,来来回回几次才将牛排煎好,关了火断了煤气阀才转身一脸气冲冲的走出去:“你是不是承认了?你前几天偷偷来过?还天天跟我说你很忙,把我当猴子耍?”
身后一阵叫嚣,何彦沉转头看了她一眼:“牛排煎好了?”
“你……嗯……煎好了。”楚醉眨眨眼,觉得些不对劲。
直到他站起身走进厨房去端菜时,楚醉才一边扭头看看厨房,一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小盒子。
他这像是求婚的样子吗?
难道是她误会了?
想着,她不甘心的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扭头转身进了卧室,关上房门偷偷打开盒子,本以为会是一枚戒指,不管是什么材质的,只要是戒指就好,结果刚一打开,里边空空如也。
楚醉只觉得脑袋上一阵闷棍,赫然起身打开门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从卧室到厨房到浴室到客厅到书房全都翻了个底朝天,只有何彦沉悠哉又安静的坐在沙发那边一边吃着她亲手煎好的牛排一边喝着鲜牛奶。
翻了好半天,愣是没翻着一个戒指,楚醉握着手里空空的小戒指盒,一脸不爽的走出来,立在正喝着牛奶的某人面前双手掐腰瞪着他:“何彦沉!我的戒指呢?”
后者无辜的放下杯子,又咬了一口牛排,淡淡看了看她:“什么戒指?”
“我说戒指,这里边的戒指!”楚醉将手里的盒子打开,让他看看里边空空的:“这里边什么都没有!你求的是什么婚?”
“谁说我跟你求婚?你昨晚不是已经向我求过了?”他睨他一眼,举杯喝牛奶。
楚醉一时气血攻心,无力的双腿一瘫,坐到地上。
“我误会了?”
他看了看她,没说话。
“我不信。”忽然,她神叨叨的转身又开始四处乱翻,将里里外外揭了个底朝天。
直到她又跑回卧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翻看时,何彦沉走到门边,倚着门框淡淡看着她:“你不吃些早餐?”
“我没胃口,我在找东西,你别管我。”说着,楚醉从床下边掏出一堆陈芝麻烂骨子的东西,居然还在下边的一个塑料盒子里翻出了他们高中到大学的几张残存的考试成绩单,她趴在床下看着成绩单上的排名发愣。
见她举着一张纸发呆,何彦沉缓步走过去,垂眸看了眼:“纸已经泛黄了。”
楚醉握着成绩单出神,忽然抬起头来看看他,又看看成绩单:“哎,我记得以前有两个学期我忽然跑到第一去了,你是不是真的故意没有做后边的题才让我上去的啊?”
他挑眉,低笑,忽然叹笑着俯下身,就着她趴在床下边只露出个头来的姿势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现在还问这些有什么必要?床下都是灰,快出来。”
“不行,我在找戒指。”说着,楚醉放下成绩单,又埋头进了床下四周摸来摸去。
何彦沉俯在床边看着被她在下边挤的一阵乱颤的木床,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楚醉从床上钻出来的时候,她打开窗子呼吸新鲜空气,又同时扫了一眼屋中的一切,真的没有戒指?
没一会儿,她从卧室里出来,见何彦沉正站在窗边接电话,脸色略有些低沉,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情,她看了看,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忽然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块新煎好的鸡蛋和牛排,还有一杯热牛奶,她心头一暖,走了过去,拿起旁边的湿巾草草擦了擦手,也没顾上自己灰头土脸满身是灰的样子就开始吃,找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找到,确实是饿坏了,想着,她又用重重咬了一口。
“陈嘉隆在E区附近想逃出C市,洛鹰那边已经派人去跟踪,不过昨天言之出门时不知有没有被他们的人发现,我担心言之这边会出什么岔子,打算先带她到其他地方避一避,也免得这边真的出了什么事,威胁到你跟老白接下来的进程。”苏伦在电话那端淡声说。
“言之那边想怎么做?”
“她不想走,但我怕万一陈嘉隆放的是烟雾弹使得咱们的人大部分都过去了E区那边,她这边万一有什么事会影响到你们。”
“白以康人呢?”
“他跟洛鹰一起过去E区拦截陈嘉隆了。”
“我稍后到,你们那边先别动,一切等我过去再说,陈那边现在没有心思把目光放在言之身上,逃命还来不及,他有心无力,暂时先别轻举妄动。”说时,何彦沉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吃牛排的女人,眸光温柔了些许。
“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过来?”
“我很快就到。”话落,放下电话。
楚醉已经吃完了一个牛排,正在喝牛奶,直到何彦沉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她转头看了看他,又横了他一眼:“真的没有戒指?”
他轻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直到楚醉放下杯子,抬手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算了,是我误会了。”
说着,将茶几上的盘子端起来转身就要走进厨房。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眼神变的这么不好?”被她故意晾在身后的男人忽然莫名奇妙的笑道。
楚醉一愣,转头看他:“什么眼神不好?”
何彦沉抬了头,以下巴指着她的手指。
楚醉便就着他的指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开始没看出什么,她手上也没什么啊,只有十根手指头跟一枚挺漂亮的钻戒。
刚一抬起头却忽然顿住。
戒指?
她猛地再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上亮闪闪的东西。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敢情她找了半天的东西一直在她自己身上,结果她就是没注意,从擦手到吃东西,就算是看到了手也没想到那处忽然多出来的戒指是从哪里来的。
“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上的?”她立时抬眼看他,眼中说不清是惊喜还是完全的吓住了。
何彦沉抚额:“你刚睡下的时候。”
“你你你……你怎么不经过人家同意就给我带戒指?有你这么求婚的吗?”楚醉不满,扭捏着一甩头,将手里的盘子往旁边一放,举起手来仔细看着自己无名指上大小正合适的似乎纯粹是为她专门定制的小钻戒,眼神眯了眯:“你这叫逼婚呐何彦沉……”
“昨晚是谁口口声声说要跟我结婚?”何彦沉黑脸,扫她一眼。
“那、那不一样,至少这戒指你总该……总该……”
“总该什么?”他睨她。
“总该早点让我看到么……”楚醉赫然眉开眼笑的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将刚刚在床下蹭到的满身灰蹭了他一身:“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浪漫?干吗趁人不注意把戒指带到我手上……怪不好意思的……”
说话间,楚醉将脸贴在他胸前,却是侧着头双眼睁的溜圆欣赏着手上十分合她心意的小钻戒,眯眼一笑,一瞬间就心满意足了。
被她这故做的羞涩跟激动惹的嘴角一阵猛抽的何彦沉低头看了一眼她粘满了灰尘的头发,抬手提了提被她往下拽去的领口,一阵哭笑不得:“找到戒指就开心了?”
楚醉顿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对他盈盈一笑:“亲爱的,等到咱们结婚的时候我会更开心,到时候让歆歆当咱们的花童好不好?有多少夫妻结婚的时候都没有亲生的宝宝给自己当花童呢!”
何彦沉嘴角又是一抽:“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民证局?”楚醉忽然抬眼,笑眯眯的。
果真是山不转水转,曾经一次一次从他生命里逃开的女人现在撒娇一样趴在他怀里追问婚期。
何彦沉失笑,抬手轻抚着她后脑,手指穿梭入她发间,俯首在她嘴角轻轻一吻:“等我忙完今天,解决了最大的隐患,之后不管是订婚结婚还是什么,时间随你选。”
“什么最大的隐患?”楚醉一怔,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
“回来时告诉你。”他又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旋身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楚醉怔了怔,有点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已经消失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有这样平静的幸福过,她总害怕他一个转身就会忽然消失不见。
在何彦沉离开后,楚醉收拾了一下屋子,看了眼时间,想到公司那边还有事情没有解决,便换上套装走了出去。
一路上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跟踪,到了路边时她正想打车,忽然只觉背后一阵冷意,猛地回头还没看清不远处绿化带后边躲藏的是什么人,便只见眼前黑影一闪,整个人忽然被抱住,往旁边迅速躲闪开去。
楚醉被这忽然闪身的速度惹的大脑一阵晕眩,迟疑的抬起头来,竟见本来已经离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何彦沉竟然去而复返。
她抬眼怔怔的看着他,何彦沉却是回眸看了一眼绿化带后边匆匆离去的身影,目光一转,看向路边停放的几辆车,车中的人顿时接到指示,开车追了过去。
“怎么样?有没有事?”在楚醉靠在他怀里一阵发愣的同时,他低下头关切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她身上。
楚醉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电线杆上被钉进水泥杆里的一枚利器,脸色白了白:“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确定她真的没受伤,何彦沉才放开他,拦下路边一辆计程车:“我先送你回楚宅,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彦沉……”楚醉正想说什么,便赫然被他按进车里,直到他也上了车,坐在她身边,楚醉才又抬手紧紧握住他手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
“我猜的没错,他们现在是左右开弓,一边都不想放过。”他靠在车中的座椅背上,阖着眼,嘴角却擒着笑,不再说什么,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楚醉在他怀里抬起头,见他神色间略有疲惫,想到刚刚的千钧一发,如果不是他忽然间出现抱着她躲闪开,恐怕现在她已经是路边一具一明不白的尸体,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同时感觉他揽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略微紧了些许。
“别怕,回到楚宅不要出门,过了今天,就什么事都解决了。”他的怀里很温暖,暖的让她渐渐安下心,楚醉听罢,更是将头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低头在她发际轻吻,她同时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略有些不稳,略显浓浊,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楚醉察觉出她似乎有些不对劲,这才又抬起脸看了看见,抬手贴到他脸上摸了摸,见他眉心隐约有些皱痕,她不禁道:“你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没事。”他轻应了一声,将她搂的更紧,没多说什么。
楚醉无言的看看他,忽然从他怀里挣扎开来,在自己包里翻了半天,没有找到胃药,但找到一瓶止疼药,想了想,从包里翻出半瓶矿泉水,转而将药片塞到他嘴边:“我没有准备胃药,这里只有一些止疼片,你先吃一片,一会儿下了车我给你找药。”
“不用,我没事。”他微微撇开头,避开她手上的药片,同时抬手将她重新揽在怀里:“最近可能是忙的吃饭时间不稳定的原因,胃病发作的频繁了些,忍一忍就好了。”
“可是你这样……”
他俯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好了,别担心,我没事。”
楚醉蹙眉,在他怀里没有再乱动,仅是悄悄抬起手揉着他胃部,又时不时抬起眼看看他愈加苍白的脸色,心里隐约有着几分担心,却终究不开口问他什么。
如果他想说,他自然会说,根本不需要她问。
他说等过了今天就好了,那她就安心等待。
她说过会一直相信他,那就会相信下去,不会因为苏言之的那些话而去怀疑他做了什么,想着,她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精致的小钻戒,眼里隐隐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
计程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往楚宅驶去,没一会儿,停到了楚宅门前。
楚醉下车时,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坐在车上的何彦沉:“你不进去坐坐?或者我叫人帮你找些胃药?”
“今天不是时候,改日我再亲自拜访……你母亲。”说话间,何彦沉忽然看了一眼楚宅一楼客厅的窗口那边立着的岳红珊的身影。
楚醉脸色僵了僵:“我妈妈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了。”
何彦沉勾了勾唇,没说什么:“进去吧,记住,今天别离开楚宅。”
楚醉点头,没有多问原因,但见他眉心微蹙,嘴唇微微泛白,好像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她顿了顿:“可是你的胃……”
何彦沉不禁莞尔:“没关系。”
说罢,让司机关上车窗,没多久,计程车绝尘而去。
看着那辆远去的车,楚醉失神了好久,才转身走进楚宅的院子。
虽然他不说,但她隐约能感觉得到今天的不太平,想着,她忽然抬后抚上自己的肚子,脸色一僵,想起包里还没有用过的试孕纸,顿时抱着小包快步打开门走了进去。
“妈。”一进门就看见岳红珊站在窗边摆弄着被阳光照耀的盛开的花花草草,楚醉打了一声招呼便捧着小包要上楼。
“那计程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聊了这么半天你才进门?”岳红珊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温柔慈爱。
楚醉却同时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想着何彦沉总会找机会过来登门拜访她老妈,六年前的隔阂总需要靠他去亲手解除,她这边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笑了笑轻声说:“你不认识,一个朋友。”
岳红珊点点头,没说什么:“今天不去公司?”
“嗯改建商业街那边的一些项目我在家里一样能处理,今天就不去公司了,在家里跟他们网上联系就可以。”
“上去吧。”
得到赦令,楚醉才小心翼翼转身上了楼,冲进房里时,想了想,忽然跑到窗边打开窗帘看了看外边所有能藏人的区域,见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果然如何彦沉所说,目前楚宅很安全,她才放下窗帘,想了想,从包里拿出试孕纸,转身冲进了浴室。
两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推开,楚醉拿着上边显示着明晃晃的两道红线的试孕纸走了出来,将之放在桌上,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那两道红线发呆。
就像是曾经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怀孕时那样,那时候是她跟何彦沉之间已经开始被母亲干涉后,她一直在考虑是留下这个孩子还是去医院做掉,或者究竟告诉还是不告诉何彦沉,那几天她一直沉默,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却直到最后她上了飞机,最终的决定却是,将孩子留下,即便未来的生活也许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而彻底被打乱,即便,她早已想到会和母亲有断绝关系的那么一天。
为了腹中的孩子,为了歆歆,她一直咬牙坚持下来。
想到曾经的一切,楚醉忽然站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抬手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
这是她第二个宝宝,如果歆歆知道了,会不会兴奋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的趴在她肚子上死活不肯离开,如果何彦沉知道了,他会怎么样?
仍然记得三年前他刚刚知道歆歆的存在时的表情,仍然记得他因为她将孩子的事隐瞒了三年而恨不得掐死她,仍然记得他对歆歆的疼宠溺爱,仍然记得那个曾经只独宠她一人的何彦沉看着她们母女在一起吵吵闹闹时满眼无奈却又十分愉悦的样子。
楚醉忽然一笑,轻轻抚摸着依然平坦的肚子,她怎么这么马虎,还一直以为是吃坏了东西。
想到这里,她脸上笑意更浓。
晚餐时,张婶的手艺很好,偶尔会做一桌的海鲜让他们满足口腹之欲。
但楚醉看着桌上的蟹汤愣了愣,好半天以着最近胃不舒服不能吃海鲜而自己跑进厨房做了一碗蛋炒饭才开始吃。
“就算是胃疼,吃个一口两口的没什么事吧?”岳红珊盛了蟹黄汤递给她:“少喝点,今天的味道比以前还要好。”
“呃,我现在是真的不能喝,喝完会不舒服,张婶的手艺我又不是不知道。”楚醉笑哈哈的打着马虎眼,却是坚决不碰蟹汤。
只因蟹子容易导致流产,她可不想刚刚怀了小宝宝就不明不白的将孩子扼杀在腹中。
“妈咪蛋炒饭那么好吃么?”歆歆一边吃的满嘴都是蟹汤,一边舔着手指看着楚醉只吃着蛋炒饭的样子,忽然将自己的小勺伸了过去,在楚醉的眼皮底下挖下了大口放进自己碗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噫?妈咪你有多少没有做饭啦,怎么和我以前吃的味道不太一样哇?”
当然不一样,这回她没放多少盐,故意做的清淡了些。
楚醉黑了黑脸:“乖乖吃你的蟹汤,别抢我的炒饭。”
“唔……”歆歆圆睁着眼看她:“妈咪你不觉得张奶奶做的蟹汤更好吃吗?”
楚醉立时低下头去不理她,闷头啃着碗里的蛋炒饭。
废话,我当然知道张婶做的蟹汤最好吃,要不是为了给你生一个健康的弟弟或妹妹,我干吗这么虐待自己……泪……
歆歆撇撇嘴,忽然看见墙上的指针指在快到晚上6点的方向,连忙转身跑到电视那边抱起遥控器调到快要演动画片的电视台,嘟嘟囔囔道:“怎么还是新闻哦,还没有演呢……”
“你那动画片是6点开始,现在才刚刚5点45,再等15分就到了,乖乖过来吃饭。”岳红珊又给歆歆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小碗旁边。
“哦。”歆歆撅了撅嘴,转身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本台报导……”
电视里还播放着新闻,声音有些大,岳红珊瞥了一眼,又瞪了小歆歆一眼:“小丫头把电视声音调这么大做什么?”
“呃,人家没有调哇,打开时就这样了……”歆歆无辜的撅起嘴。
“我去关小一点吧。”张婶笑着走过去。
楚醉这时已经将碗里的蛋炒饭吃光,便直接站起来:“我去吧。”话落,转身走到电视旁边,拿起遥控器便将调节音量的按钮按了按。
“本台报导,今天下午14点23分市偏郊E区临江桥上发生一起恐怖枪击案,4人当场死亡,案中剩余两伙人中枪后逃离案发现场,一辆黑色SUV在案发法时被几辆车围攻,四周玻璃已被撞碎,车身被撞入江中沉入水底,现警方已火速派人封锁现场,正在紧急的打捞车辆中,现在大家所看到的地面上一片血迹就是案发现场的地面,至于那辆被目击正人所说的黑色SUV还在水底,车中是否有人暂时没人知晓,但具警方可靠消息来源,现场死亡的四人中有一人是最近正被悬赏缉捕的陈氏贪污案中陈司令之子陈嘉隆,该男身中数枪都在致命部位,现在警方怀疑此案为仇杀案件,已经开始紧罗密网的搜查中……”
“妈咪你怎么了?”歆歆忽然惊叫着看着楚醉扔下遥控器转身冲出门的背影。
白色奥迪TT以着超过120码的速度在市中心里高速的飙着,一路警笛鸣响楚醉无心去看,她此刻恨不得车能飞起来一下子就能让她到临江桥一带。
“一辆黑色SUV在案发法时被几辆车围攻,四周玻璃已被撞碎,车身被撞入江中沉入水底,现警方已火速派人封锁现场,正在紧急的打捞车辆中……”
新闻里的报导字字如刀一般在她耳边回响,楚醉一边疯狂的踩着油门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何彦沉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Fuck!”她骤然低骂一声,将手机摔在副驾驶位上:“何彦沉,你最好保证自己没有事!最好保证那辆车不是你的!你最好给我安安生生的呆在自己的公司里忙着你那所谓的公事!”
她一边咬牙切齿的低咒着,一边狠踩油门,直到车子飙过环路到了E区的临江桥,果然看见前边一排一排的警车与记者围在四周,她解下安全带将车停在路边,转身下车挤开人群冲了进去。
四周已经被警方封锁,楚醉骤然就要冲过去跑到那边正在打捞的人群里,刚一冲过去就被一名警司拦住:“这位小姐,重案场地已经被封锁,麻烦你不要靠近!”
“你让我看一眼,让我看一眼那辆车的车牌!车子已经被打捞上来了是不是?你让我看一眼,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看一眼!”楚醉红着眼睛,声音里夹着几分颤抖:“求求你!”
“小姐,请你配合一点,现在这里死了很多人,你这样会影响我们办案,请你……”
“我求求你,我只想看一眼车牌!”楚醉抬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我求求你,我只看一眼车牌!只要确定不是我认识的人的车我马上就走,求求你!
“不可以,小姐,车牌号与认尸通知我们会公布出去,但现在请你马上离开……”
“小醉?”
一道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楚醉一愣,恍恍惚惚间转过头,见是协助许市长一起到现场的许竹誉,她顿时转身朝他扑了过去:“水煮鱼,帮我,求你……”
眼见着楚醉满眼苍白的踉跄的扑向自己,许竹誉怔了怔,抬手扶住她扑过来差点站不稳的身子,低头见她红着眼睛浑身发颤:“你怎么在这里?”
“那辆车,那辆SUV不是何彦沉的是不是?”
许竹誉脸色一僵蹙了蹙眉:“你看见新闻了?”
楚醉点头,却是满眼都是惊慌的泪:“不是他,是不是?这件事情跟彦沉无关的,是不是?他没有受伤,那辆车也不是他的,对不对……”
“小醉。”眼见她满眼的惶恐,许竹誉有些不忍心:“那辆黑色SUV的车牌号,是你的生日。”
楚醉赫然双眼圆睁的看着他,揪在他衣服上的双手僵僵的松开。
“陈嘉隆一心想扳倒何彦沉跟擎禹,结果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陈家已经因为贪污案而被查封,陈被剥去军衔进了牢里,陈嘉隆逃窜了几日结果最终还是何彦沉的人杀了。”
楚醉一瞬间面无血色的放下手。
许竹誉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近乎崩溃的表情:“你先别激动,何彦沉那边没什么威胁,我就算想抓也没法抓他,他现在国籍早已迁至了美国,而等国内的动作结束转而去搜捕他时,他已经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就算是我想把何彦沉抓进牢里,恐怕还有点困难。”
楚醉无声的转头看着江面,只觉浑身骤冷,忽然就要走过去。
“先别过去。”许竹誉赫然握住她手臂:“小醉,别过去。”
“你放开我!”
“那辆车里虽然有一个尸体但并不是何彦沉!”许竹誉骤然强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怀里,俯首在她耳边以着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如果你想保护她,现在就给我安安静静的离开这里。”
楚醉一愣,猛地抬眼惊愕的看他。
许竹誉轻叹,搂住她的腰趁别人没有注意,扶着她朝人群外走去,低首在她耳边说:“你听我说,这辆车在案件发生时,车中的主人应该一直都不是何彦沉,已经有法医检查过尸体,还有那人身上的身份证明,我想此人应该是何彦沉的手下,调虎离山引开陈嘉隆手下的视线,却牺牲了自己,我会交代警方在检查之后厚葬他,你别担心,现在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望,虽然他生死不明查无踪迹,但既然车里的人不是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那就是好事,你说对不对?”
“什么叫没有找到尸体?”楚醉愕然看着他。
许竹誉蹙眉:“地上的血迹已经由专人检测过DNA,有一部分是他的血。”
楚醉双眼怔怔的看着他,呼吸越来越不稳,忽然用力摇头:“他不会有事!他绝对不会有事!”
“还有一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许竹誉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直到扶着她走到车边,将她塞了进去,在楚醉正要挣扎着下车的同时按住她的肩膀,俯首在她耳边说:“陈嘉隆虽然已经死了,但陈家的人还没清理干净,你最好别太显眼,在我车里坐好,不要出去。”
“我不懂……”楚醉不明白陈嘉隆为什么总会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为什么处处是她需要保护?
许竹誉无言的看了看她,沉声道:“他要扳倒何彦沉,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寻找他的弱点,而你,就是何彦沉的弱点,陈嘉隆将枪口瞄准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也包括你父亲的死。”他说。
楚醉立时满眼惊愕的看着他。
她一直都在暗中纠察两年前在医院的那些怪事和那些药品记录的幕后主使人,还一直没有结果,却没想到……
见她整个人仿佛失了魂,许竹誉叹息着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乖,案发现场检查结束,我送你回去。”
楚醉忽然摇头:“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着,推开他就要下车。
许竹誉骤然寒着脸牢牢按住她肩膀:“现在你去哪里找他?这么乱,马上回家去,如果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必须去找他,如果他受伤了没有我在身边我怕他会难过,我要去找他!我不能每次都被他好好的保护在身后,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这样躲在他的保护之下活的那么自以为是,我要去找他!你放开我!”楚醉红着眼睛哽咽着推他:“你放开!”
“小醉!”许竹誉牢牢按住她:“你听话,你现在的状况我不能放你这样走,就算仅仅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也不能放你走,你这样离开不安全!”
“你放开我!”楚醉赫然俯身在他腋下钻了出去,转身冲向她自己的车子。
“你……”许竹誉头疼的看着她固执的拼了命一样的要去开车离开,无奈的抬手揉了揉额头,旋即转身冲了过去,在她启动引擎的同时坐地她车里。
“我陪你去找,你这样一个人走我实在不放心。”说着,他正要打电话告诉在现场的人他要先离开会儿。
楚醉却是忽然趴在方向盘上,熄了火,静静的趴在那里不动,像是从刚刚近乎崩溃的理智中走了出来,已经找回了理智。
见她如此,许竹誉放下电话看她:“小醉,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
“你不知道。”楚醉抬起头,双眼看着案发现场四周拥挤的人群:“就连我曾经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愚蠢。”
“其实这么久,我一直心知肚名何彦沉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忽略他的感受,只顾着自己的害怕抱着脑袋就那样生生的在他的生命中走开一次又一次……”
“其实我跟何彦沉这么这么多年,十几年的分分合合早已经不再是爱情,时间会把爱情转为亲情,变成了一份习惯和无法割舍,已经不再是那么炽烈的爱情足以形容得了的。”
“如果何彦沉不在了,也许我会好好活着,我有责任,也有歆歆要去照顾,我还……”她忽然抚上自己的小腹,咬了咬唇,失笑道:“世间虽然太多牵挂,如果他不在,就算我好好活着,恐怕也只是一具躯壳,我说过,爱情在我的生命里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不是爱情这两个字,而是何彦沉,这个已经融进我血液里的男人……”
许竹誉无声的看着她,忽然翻出卡包在里边翻找着名片,直到找到白以康跟苏伦的名片时,将之递给她。
楚醉愣愣的看着那两张名片上的名字。
“虽然何彦沉现在与许家有不少往来,但一直没有冠上擎禹的名字,但这些他身边人的联系方式在许家终究还是存在,我能帮上的也只有这些,小醉,如果实在找不到他,就联系联系这些人,如果他们肯接受你,也许能帮你找到他。”
楚醉抬起手接过名片的同时,许竹誉瞥见她手指上精致的小钻戒,目光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什么,将名片就这样交给了她。
“谢谢。”楚醉手拿着名片,心却瞬间荡到谷底。
苏伦是苏言之的哥哥,怎么可能会帮她,而白以康,向来都那么讨厌她……
“既然你现在想清楚了,不会做出什么让我不放心的事就好,我还有事,现场需要检查处理,明天又要陪爷爷去开会,恐怕今晚没时间陪你。”
“我没事,你不用陪我。”楚醉勉强勾了勾唇。
“好。”许竹誉又看了她一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地淡淡一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便转身下了车。
楚醉手里拿着名片,怔怔的看着上边的号码,又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拖出来的那辆残破的黑色SUV,心口一阵猛抽,握住方向盘,开车离开。
第十八章 终结[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