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告别之后,云栾煜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宿舍,总之平时非常漫长的路,忽然就变短了,短得他还没来及想明白一个问题,就发现自己坐在宿舍的写字台前,摊开了长久不用的信纸。
写信的习惯,来自于他的母亲。
母亲是一个勇敢的生命,从盛放到凋零,顽强而美丽。
但是太快了,快到终于学会写信的云栾煜还没来及给她写上足够多的信,她就消失了。
母亲离开之后,云栾煜整理了她遗留下来的书信。
那些才是真正可以被称之为“情书”的东西,但是很可惜的,它们永远地留在了母亲自己的书桌抽屉里,从未寄出。
也没有关系,在云栾煜的念头里,这些浪漫的、生动的、可以咀嚼并产生甜味的东西,应该停留在干净记忆里定格,不用再被磋磨,永远是年轻的样子。
年轻就好,因为母亲离开的时候还年轻,所以即使重病,也不是可怕的样子。
云栾煜觉得那不是可怕的样子,没有插满管子、没有切开喉咙,她的皮肤干燥冰冷,呼吸有一点异样的颤抖,但是除此之外她并不恐怖,只是太孤单了,孤单到没有人抓住她的手,挽留她,请求她再努一把力,对她唯一的孩子笑一笑,说一句话。
那时候云栾煜十七,不到十八,尚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大人。在之前的生命里他以为自己心灵苍老,是最孤僻不合群的人类,在那之后他才明白,他的孤独方才开始,并且可能以母亲的孤独为模板,进行下去。
他并不认得自己的父亲,却始终认得他的同事。
从小到大,他和父亲几乎素未谋面,而穿军装的父亲的同事,却萦绕在他和母亲周围,安排着他的成长和前途。
他唯一表示过抗争的事情是填报大学志愿。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母亲仍然同意,让他继承父亲走过的路,如果做一个英雄的代价是和亲人的永不相见,云栾煜觉得做英雄实在没有什么值得。
那个时候他犯了倔,在填报志愿的表格前面枯坐,长久地沉默。
母亲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不讲话的小孩,并不来烦他,但是代表父亲管束他的叔叔很负责,耐着性子反复征求他的意见。
云栾煜后来听见,他对他的母亲着急,说什么“按他父亲的脾气,这会儿怕是要拔枪了”,而母亲只是好脾气地笑一笑,并且轻轻关上了云栾煜的房门。
那个关门的声音碾疼了他的心,于是他表示了一定程度的妥协,在警校当中选择了一个最合群、又最孤单的行当,去了南京森林警察学院。
他本来想着,等毕业了,就回家乡坐办公室,分配到离家最近的地方就好,每天从家里上班,下班回到家里,再不让母亲承担分离的重担。
谁曾想,读书读了不到一年,他和母亲就永远地分离了。
并没有人问他难不难过,没有人问他有多难过。
他似乎从来就被认定是一个冷漠的小孩,没有七情六欲,不懂感情,不问起他的父亲,
第二百零四章 成长和前途[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