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山里奔跑她晒得很黑。
除此之外因为遗传性凝血问题她的身上脸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瘢痕,手背上也有,脖子上脚踝上都有,不仔细看基本上看不出她长什么样儿。
如果让她那个样子面对云栾煜,还不如给她一枪算了。
她那个人生中最丑的模样,只有小徵和那个人见过。
所以,那些电视剧里演的绝症患者可以漂漂亮亮地跟情人生离死别的桥段全都是狗血!都是假的!
人真到了那一步,就跟个破烂似的,命都顾不过来,哪还顾得上脸。
江清沂那时候的确是顾不上脸的。
她的血管扩张凝血障碍和肺动静脉问题并发,身体发肤的一点难看感觉不到,他不能呼吸,咳不出来,拼命需要氧气之余他的鼻腔仿佛只是用来出血。
她疼得厉害,没一点力气坐着,但是躺卧的感受对她来说跟活埋一样,半口气都喘不上来。
那些除了梦魇感受不到其他的日子江清沂已经忘了,她那时年轻,勇敢,光棍一条,除了这里之外他无处可去,除了那个人之外他不认识别人。
她咬着牙提着气等着一个救命的办法,没叫过一声苦没哭过一下疼。
因为天大地大,没处给她撒娇,就算是半个亲人的那个人,也一样神出鬼没,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
她那时候甚至觉得,可能等不到他了。
所以脑筋清楚的时候她就瞎琢磨,努力回忆“最后一次”见到时他是什么样子,说了什么,穿制服还是私服。
她也觉得很奇怪的,为什么她都缺氧成那样儿了脑子还能转,不是应该先昏迷吗?昏迷了就没感觉了,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小徵当然不同意,每天除了骂她还是骂她:“江清沂!你敢给我睡着!睡成植物人的知不知道!你这瘦猴儿似的鬼样子,变植物人都是棵干豆角!”
她每每听到这个,就会拼了命跟她吵架:“老子给你变个嫩、嫩黄瓜!你你等着的。”
她当然不是为了变黄瓜才活下来的,她其实不知道为了什么要活下来。
她人生的前面十几年,天天都盼望和母亲重逢,因为只有重逢了,她才能最终确认,他回忆里的、那些有关妈妈的眉眼、妈妈的手、妈妈的花裙子的影响,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好想她啊,想到想不起来。
她是一个非常喜欢拥抱的人。
小时候是,长大成人后仍然是。
来自另一个怀抱的温度和摩擦力,仿佛是个充电设备似的,能让她瞬间复苏,四肢百骸都透着那么精力充沛。
充电设备,真是太少了。
她不是没有绝望过的。
人在受了太多折磨之后,有追求解脱的本能。
终于有一次在医生们又把他扔上铁架子床往鼻子嘴里颈动脉里插各种管子的时候她服了软,捏住小徵的一根手指头,轻声求她放过她,让她不要再受罪了。
母亲她也不要了。
家她也不要了。
那个人她也不要了。
明天的太阳她也不要了。
第二百五十章 不要了[1/2页]